这爱打扮的兴趣从家里的女主人发展到组成它的整体.男主人.孩子.仆役.马.房屋.花园.家具,一切都很关心,这表示他们并不忽视华丽,但他们不屑这样做;说得更确切些,这儿的确有华丽,只要它不出于奢侈而是真正的,在整体上的优美结构,在安排的人所表示的部分和整体的协调的意图上是华丽的.(这在我看来是不用争辩的.在一座大宫殿的对称里有豪华壮丽,在一群乱七八糟堆积的房子里没有豪华壮丽.在列队的一团兵士的制服里有豪华壮丽,在观看这团兵士的群众里却没有,虽然可能没有一个人的衣服特别不如兵士的服装.总而言之,真正的豪华壮丽只是在大规模的队列里面看到的整齐的秩序;因此能想象的最豪华壮丽的景象是大自然的景象.......卢梭原注)至于我,我至少认为看到在一所住着少数幸福的人过着共同幸福的生活的简单和朴素的房子里,这比在一座发生纠纷和混乱的宫殿里(其中住着的每个人都在另一个人的灭亡和一般的扰攘里寻找幸福),有着远为崇高和伟大的思想.好好整理的一所房子是唯一的.完整的,它形成愉快的整体;在宫殿里只能看到各种物品混乱的集合,它们之间只有表面的联系.第一眼看来,以为看到了共同的目的;可是再细瞧时,很快就会被戳穿.
假如只考虑最自然的印象时,似乎为了轻视辉煌和豪华,可以较少着眼于节制而多着眼于趣味.对称和整齐对于所有的眼睛都是愉快的.舒适和幸福的形象对于渴望它们的人心最能触动;可是一个既跟匀称也跟幸福没有关系的空洞的陈设,目的只在于炫耀排场,那么陈设的人在观众心目中能引起什么有利的意见?是趣味的意见吗?趣味不是在简朴的东西里表现得比蒙着富裕光彩的东西更好一百倍吗?是舒适的思想吗?奢华不是最不舒适吗(家里奴仆们的声音不断地扰乱主人的休息;有那么多的阿尔居斯是什么也无法隐藏的.他的那群债主让他为那群赞美者偿付了高昂的代价.他的成套房间都是如此漂亮,使他不得不在一个角落里睡觉才感到舒服,他的猴子却有时比他住得好.如果他想吃饭,那得靠他的大厨师,而且从来不能吃饱;如果他想出门,那得靠他的马,有千百种麻烦阻止他上街;他急于想到达目的地,却不知道自己有两条腿.格劳埃在等他,道上的泥泞阻碍着他,他衣服上的金锈的重量妨碍他,他只能走二十步;如果他失去了跟情人约会的时间,那可以由行人来补偿;每人注意他的相貌,称赞他,高声说这是某某先生.......卢梭原注)?是伟大的想法吗?这正好是它的反面.当我看到人们想造一个巨大的宫殿时,我马上就问自己为什么这宫殿不造得更高大些.为什么有五十个仆役的不去搞一百个?这漂亮的银餐具为什么不是金的?这个给他马车镀金的人为什么不给他的护壁板镀金?如果这些护壁板都镀了金,为什么他的屋顶没有镀金?想建造高塔的人总希望建得直冲云霄;否则他就是白白建造,它的尖顶只给更远的看不到它的地方,证明建造的人的无能.人啊,渺小和徒劳!你给我显示你的权力,我便能指出你的可怜.
反之,什么都不为虚荣,一切都有明确有益的目的并适应于人的自然需要的事物规律,它不只符合理智的真正需要,而且还使眼睛和心灵喜悦,因此人只看到自己处在愉快的关系中,好象达到了自我满足;他的弱点不会出现,这种愉快的图像决不会受到悲惨的回忆所刺激.我确信没有一个明智的人看上一小时王宫的豪华和排场而不觉得伤感和悲叹人的命运的.可是这一家的景象和住在里面的人的均匀和单纯的生活却给观众的心灵里灌注一种秘密的吸引力,而且吸引力还会不断地增加.为数不多的和平和安静的人被相互的需要和彼此的善意,以及那里的各种的关心联合起来向着共同的目标前进:每个人觉得在他们的地位上找到了可以使自己高兴而丝毫不想离开,他们在其中仿佛可以待上一辈子;他们所抱的唯一的雄心是好好地完成自己的工作.那些下命令的是那么谦虚,那些接受命令的是那么热忱,以致他们之间的地位平等可以彼此交换位置而没有人对分配感到不平.这样便没有人羡慕别人;没有人不认为只有增加公共的财富才能增加自己的财富;主人自己也认为他们的幸福在于围绕他们的仆人的幸福.这里人们不能增加也不能减少什么,因为人们只看到有用的东西,而它们在这里都有;所以人们不希望这里有看不到的东西;而这里看到的没有一样东西会说:"这里为什么不多搞些?"你增加些饰带.绘画.一只枝形吊灯.镀金饰物,你马上就会使全体贫穷.人们在必需品方面是那么充足,在非必需的方面没有一点痕迹,便会相信如果没有的话,那是不希望它有;而如果希望有,那么同样会充分地有;看到财富靠穷人的帮助继续不断地向外流,人们可以说:"这家人家不能保持它全部的财富."我觉得这便是真正的辉煌呀.
当我知道富裕怎样维持以后,这种富裕的模样使我自己很害怕.我对德.伏尔玛尔夫妇说:"你们会破产的;一个如此微薄的收入要支持如此多的消费."他们开始发笑,并让我看到用不着削减家用,靠他们就能节约很多,而且不是破产而是增加他们的收入.他们对我说道:"我们致富的巨大秘密是以少量的金钱和在使用我们的财产时尽量避免生产和使用之间的中间交换.每一次这样的交换一定要有损失,许多次的小损失加起来就可以使相当大的财产化为乌有,正象一只漂亮的金宝匣通过无数次的转卖变成可怜的小饰物一样.收获的庄稼我们避免转运,就在当地消费;消费收获的实物时我们也避免交换;当我们必须把我们多余的储备品换成我们不足的东西时,不用通过损失一倍的现金买卖,我们使用实物交换,这使订约的双方都能获利."
我对他们说:"我同意这方法的利益,但我觉得它并非没有不便之处.除了它需要大量的麻烦之外,这里的利益大部分显得表面多而实际少,你们在管理自己的地产方面在细节上会丧失那么多,所以大概你们以农场主为对手要有利的多,须知农民耕种土地所费要比你们小得多,他们收获的粮食比你们的更精细."伏尔玛尔答复我说:"那是种错误.农民较少关心他们土地的收成而更多关心怎样较少花钱,因为预先支出经费有困难,而收到的利益并不很多;如果他的目的不怎么放在提高自己土地的价值,而较多在于少投入金钱,那么他不依靠土地力量的改善而在于榨取土地生产力,对他更有利的土地他不好好地耕种而使它贫瘠.这样,为了用少量的现金而没有麻烦地收获,一个懒惰的地主为自己或自己的孩子准备遭受巨大的损失,花上巨大的工作,有时还要准备自己的产业遭到毁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