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精神状况下,我为什么要害怕我自己,您由于什么严酷的谨慎小心而企图夺去我的幸福,以便不使我遭受丧失它的危险?驱使我战斗和取得胜利,为了在胜利后夺去奖金,这是什么样的任性!没有理由就投入危险中去因而挨骂的不是您吗?既然这是危险的事,您为什么叫我来,让我住在您旁边?当我已经认为值得留下来时为什么又要赶我走?您为什么让您的丈夫平白无故地花那么多力气?您为什么不使他放弃您决心使它变为无用的关心?您为什么不对他说:"让他留在天涯海角,因为反正我要重新打发他回到那儿去?"唉!您越为我担心,您就越需要急忙把我叫回来.不,我的危险不是处在您身边,而是在离开您时;而我的害怕您是在没有您的地方.当这个可怕的于丽追逐我时,我到德.伏尔玛尔夫人身边躲藏,于是我就感到平静;如果我这庇护所被剥夺了,我往哪儿躲藏?离开了德.伏尔玛尔夫人,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对我都是危险的,到处我都发现格兰尔或于丽.在过去,在现在,这一个人和那一个人轮流使我激动:我的始终激动的想象力就这样只有看到您时才会平静下来,也只有在您身边我才能对自己感到安全.怎么向您解释我在接近您时感到的变化呢?您始终发挥着同样的威力,但它的效果是完全相反的:在抑制从前您所引起的激情时,这威力还比从前更大更高;在激情之后继之而来的是和平和宁静;我的心总是仿效着您的心,像它一样地爱,也像它一样变得平静了.但这种休息不过是暂时的停止;我在您跟前徒然把自己提到和您一般高,但在离开您时又跌到我自己的地位.于丽,我认为实际上有两个灵魂,那好的一个存放在您的手里.啊!您愿意把我同它分离吗?
然而我感情上的错误使您不安;由烦恼而熄灭的青年时期的残余使您害怕;您为处在您保护下的年轻姑娘们担心;您为我担忧那为智者伏尔玛尔所不担忧的事!上帝啊!所有这些担忧使我多么屈辱呀!那么您对您的朋友比您对最下等的仆役更少尊敬吗?我可以原谅您对我想得很坏,但决不原谅您对您自己应有的尊敬.不,不;我燃烧过的激情已使我净化;我已经没有普通男人的弱点.如果在我过去的所作所为以后,我再有一会儿变坏时,就会逃到天涯海角躲藏起来,而且还唯恐离开您不够远呢!
什么!我扰乱了我那么快乐地赞赏过的可爱的秩序吗!玷辱了那纯洁和和平的.我那么尊敬地居住的地方吗!我难道真是那么下流......唉!即便是最堕落的人也会被如此优美的图景所感动!在这庇护所里他怎么不会重新恢复爱和善良呢?他远不会把恶劣的习俗带到那儿去,他要在那里洗心革面......谁?我,于丽,我吗?......那么晚......在您的眼皮底下?亲爱的女友,您不用害怕为我打开您的房屋;它对于我是德行的圣殿;我在那儿到处看到她庄严的形象,我只能在您旁边侍奉她.我的确不是天使,但我要住在她们的住所里,我要仿效她们的榜样:当人家不愿模仿她们时才会逃避它们.
您看我多么困难地接触到了您的信中的主要之点,接触到了应当想到的首要的.假如我敢于认为向我提出的好处而我要思考的唯一之点.于丽呀!行善的灵魂呀!无可比拟的女友呀!在向我献出您本身可尊敬的一半和您以外的最珍贵的宝藏时,如果可能的话,您为我做了曾为我做的更为多的事.爱情.盲目的爱情可以迫使您献出自己;可是献出您的女友却是无可怀疑的尊重的证明.从这时起我真的相信是有价值的人,因为我受到了您的尊重.但这荣誉的证明对于我多么严厉呀!在接受它时我要说明它的真相,而为了对得起它,我就得放弃它.您是知道我的,请您评判我.您的值得爱慕的表姐光是被爱是不够的,她应该像您一样被爱,我知道这一点:她能这样吗?她可能成为这样吗?给予她以所应该得到的这一点,依靠我能够做得到吗?啊!如果您愿意把我同她联系起来,那您为什么不把我的整个的心留给我,使她能把新的感情注入它,接受它并把初期的爱情奉献给她?那个知道爱您的人的心对她是否较不值得?是否必须有好心和聪明的陶尔勃那样自由和平静的心灵,来用他唯一的范例爱护她;为了继承他,必须跟他相称;否则与之相比较时,他更使她无法忍受;于是第二个丈夫那虚弱和不专心的爱情不仅不能像第一个丈夫那样安慰她,反而使她更感到懊悔.她把一个温顺和感激的朋友变成一个粗俗的丈夫.她这样的交换能获得什么?她从那里只有受到双倍的损失.她那优美和敏感的心太感到这个损失;而我,怎么受得了那以我为原因.我又无法治愈她的连续不断的悲惨的情景呢?唉!为此我甚至会在她以前死去.不,于丽,以她为牺牲,我铸成不了我的幸福.我太爱她,所以不能娶她.
我的幸福吗?不.不能使她幸福时,我自己能幸福吗?在婚姻里,两方中的一方能只顾自己一方的命运?幸福.灾难,不管是什么,他们不是共同的吗?这个给予那个的烦恼难道不会回到引起它的一方吗?我将由于她的困难而感到不幸,却不会因她的善行而感到幸福.恩惠.美丽.功德.眷恋.财富,一切都促成我的幸福;我的心,只有我这颗心在败坏这一切并使我在幸福中间变得倒霉.
如果我现在的情况是在她身边充满了快乐,这快乐不仅不能由于更紧密的结合而增加,我从中享受到的最愉快的欢乐却反而会被剥夺掉.她的爱开玩笑的脾气能给她的友谊以可爱的刺激,但那是当她有大家在场的情形时.我在她身旁所以有些太过活泼的激动,那是因为您的出席免去我想您的缘故.每当她跟我面对面谈话时,是您使我们的谈话饶有趣味.我们的爱慕越增加,我们越要想到使我们形成的亲密关系的链子;我们友谊的亲密联系变得更为紧密,我们便喜欢互相谈到您.这样,对您女友的上千个亲密的回忆对您的男友也越亲密,这些回忆把我们联系起来;如果由其他的纽带联系,那就得把过去的抛掉.这些太可爱的回忆是否对于她越显得不忠诚呢?我有什么脸面对一个可敬的和亲爱的妻子看做心腹,诉说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对她所进行的侮辱?因此这颗心不敢再向她的心倾吐衷情,她一接近就紧闭心扉.既然再不敢谈到您,我很快就不再敢谈到我自己.荣誉.义务,我为她规定一种新的保留,我把我的妻子变为外人,我就不再有响导和劝告来照亮我的灵魂和改正我的错误.这是不是她应当期待的敬意?这是不是我要向她贡献的温情和感激的礼物?我要为她和自己的幸福所应当做的是否就是这样?
于丽,您是不是忘记了我和您的誓言?至于我,我一点儿也没有忘.我丧失了一切;只有我的誓言我还留着;我要把它带进坟墓.我已不能为您而生,那就让我自由地死去.如果需要为此作出约束,我今天就可以做:因为假如结婚是种义务,那么还有更必需的义务是不使任何人不幸;而对于一切其他亲密关系,我唯一感到的,那就是我对曾企求的亲密关系抱着永久的遗憾.我很可能把我过去曾有一次在这儿找到的思想带到这神圣的地方来;这思想将变成我和一个不幸女人的苦痛.我会向她要求我曾期待于您的幸福日子.我将做的是怎样的比较!世上有什么样的女人能忍受得了这样做?啊!我既不能属于您,又要属于另一个女人,我怎么能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