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爱洛漪丝第六卷-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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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爱洛漪丝第六卷-08

  这便是自从我结婚和您回来以后我在某种程度上感到的.我到处只看到高兴的事,而我却并不感到高兴;一种隐隐的忧郁深入到了我心灵的深处;我感到心的空虚而又膨胀,正像您从前说过自己那样;我对于我所亲切的一切的喜爱还不足以填充它;它给它留下一股它不知怎么办的没有用的力量.这种痛苦是奇特的,我对于这一点完全同意;但它并非欠真实.我的朋友,我是太幸福了;这幸福使我感到厌倦(什么!于丽,您也有矛盾!啊!可爱的虔诚者,我担心您也不太同自己一致.此外,我承认这封信在我看来仿佛显得像一首天鹅的曲子.......卢梭原注).

  您对于这种舒适的厌倦能想出什么治疗方法吗?就我来说,我向您承认,一种不很合理和不很有意识的感情剥夺了我给予生活的价值;我想象不出可以找到我所没有的或能满足我的那种快乐.有没有比我更敏感的女人?她能比我更热爱她的父亲.丈夫.孩子.朋友.眷属?她能比我更受人热爱?她更比我合乎自己口味地安排生活?或者更自由地选择另一种生活?她能享受比我更好的健康?她有对抗厌烦的更多的办法,有更多联系社会的纽带?然而我在那里生活得郁闷;我的心不知道它所缺乏的;它想望着,却不知道想望什么.

  既然在地上找不到满足自己的快乐,我贪婪的灵魂便到别处寻求充实它;在上升到感觉和存在的源头时,它在那里失去了它的冷淡和忧郁:它获得了再生.再振奋.重新找到了新的动力,它在那儿汲取新的生活,它采取完全不由于人体激情的另一种存在;或者不如说,它不再是它自身,它整个儿处在它沉思的无限的存在之中,而且它有一会儿从它的桎梏中被解放出来后,它由这考验而从那儿重新进入它曾希望有一天成为自己的那更崇高的境界而感到自慰.

  您发笑:我理解您,我的好朋友;我从前自己曾申斥过关于祈祷的情况,现在我承认喜欢它.这事我只有一句话对您说,那是因为不曾体会过.我甚至并不想千方百计地为它辩护:我不说这趣味是明智的,我只说它是和善的,它弥补正在枯竭的幸福的感情,它填充精神的空虚,也对过去的生活注入新的利益,使它显得相称.假如它产生什么坏处,那无疑应当丢掉它;假如它用一种虚假的快乐来欺骗人心,那就更应当抛弃它.但说到底是什么能更好地鼓励德行,是哲学家跟他那重大的原则呢,还是单纯朴实的基督教徒呢?来到这世界的,哪个最幸福,有自己的理智的智者呢,还是在狂热中的笃信宗教者呢?在我的一切能力都已丧失的那个时候,我还有什么需要思想.想象?您说过,酒醉有它的乐趣:那么好吧!我这种狂热也是快乐.您或者让我留在我认为是快活的情况中,或者给我指出我怎样才能更好些.

  我曾指责神秘主义的精神恍惚;当它使我们脱离我们的责任时,我还要责备它,还有在我们被冥想的魔力吸引而厌倦积极生活时,它引导我们走向您认为我如此接近它的那种寂静主义,但我认为自己离开它同您一样远.

  侍奉上帝,这并不是在祈祷室里跪着度过一生,这我清楚地知道:这是在地上完成它给我们指定的任务;这是在它安置我们的位置上做能使它高兴的一切:

  ......Il cor gradisce;

  E serve a lui chi,l suo dover compisce(它只需要我们的心就足够;谁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谁就是侍奉它.......(梅塔斯塔塞)(意大利语)),

  首先应当做他该做的,其次当他办得到时就祈祷;这是我力图实行的规则.我不把冥想当作您责备我的功课,而是作为娱乐;我看不出为什么在我力所能及的快乐中间,我要禁止最感人和最纯洁的娱乐.

  在接到您的信以后我更仔细地考察自己,我研究了这种仿佛使您很不满意的倾向所产生的结果;但至今我看不出可以使我害怕(至少如此早地)转变为一种不合适的恶习.

  首先,我对于这种活动没有太强烈的兴趣,当我被剥夺去时没有使我痛苦,当人家打扰我时也没有使我不高兴.它在白天同样既不给我以娱乐,在我的事务的进行上也不使我厌倦和不耐烦.假如有的时候我必须走进小房间去,那是因为当有时情绪使我激动,在其他任何地方感到不舒服:而在那里我觉得找到了自己,我找到了安宁和理智.如果某种忧虑干扰我,如果某种困难使我苦恼,在那里我可以放掉这些包袱.在一个更大的目标前,所有那些烦恼都会消失.

  在想到上帝所有的恩德时,我对这样微小的苦恼如此敏感和忘掉如此广大的恩泽觉得羞愧.我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用不着频繁和长久的静寂.当悲伤不由自主地向我袭来时,洒向安慰者面前的几滴泪水立刻使我的心轻松.我的回想从来不是苦痛的,也不是悲哀的;即使我的悔恨也不使我惊惶不安.我的过失比耻辱给我更少的恐怖;我有懊悔而没有良心的责备.我侍奉的上帝是位仁慈的上帝,是个父亲:触动我的是它的善良;在我心目中善良抹去了它所有其他的属性;善良是我唯一想象到的.它的威力令我震惊,它的广大使我难以想象,它的公正......它创造人是软弱的;因为它是公正的,所以它是宽大的.报复的上帝是恶人的上帝;我不能为自己对它感到恐惧,也不能为反对另一个而哀求它.啊,和平的上帝,善心的上帝,我赞美你!我感到我是你的创造物;我希望在最后审判的日子看到你,像在我一生中你对我的心说话时一样.

  我无法对您说清楚这些思想在我的生活和欢乐里向我的心底投射出的温暖.在这种心情下走出我的小房间时,我感到更轻快和更欢乐;一切的困难消失了,一切的麻烦没有了;没有艰辛,没有执拗,一切变得容易和流畅,一切在我心目中采取一个更欢笑的面容;好意对于我不再算得了什么;我为此对我所喜欢的人更喜欢,他们对我也更亲近:甚至我的丈夫因此对我的性情更满意了.他认为笃信宗教是对灵魂的鸦片:当人家少量吸食,它使人快乐.兴奋和得到支持;太大的剂量使人入睡.疯狂或死亡.我希望不致达到那样的程度.

  您看我并不为虔诚者这个名称而介意,可能您也是这样希望;可是我同样不给它以您可能相信的全部价值.比如说,我不喜欢人们用不自然的外表来夸耀这种状况,并作为一种使用方法来免除其他一切方法.您对我说起过的那个琪雍夫人(琪雍夫人(Mme Guyon,1648—1717):法国神秘主义者.她的寂静主义的教义曾受费奈隆的赞扬.......译注),我觉得她如果细心地完成她家庭里做母亲的任务.以基督教的精神教育自己的孩子.聪明地管理她的家,那就比编写关于虔诚的书.同主教们争论.为了人们不懂的梦幻而被关进巴士底监狱做得好得多.我也不喜欢那种神秘的和用图像表示的语言,它用幻想和想象来迷惑人心,用世俗的爱和太易于觉醒的模仿的感情代替上帝的真正的爱.人们越是有温馨的心灵和活跃的想象力,就越应当避免企图激动他们的东西:因为说到底,如果不同时看见感官的东西,怎么能看见神秘的东西的关系?一个正直的女人又怎么敢于明确地想象那她不敢仔细观看的东西呢?(这个反对意见我觉得如此有理和无法反驳,如果我在教会里有一点儿权力,我将用它来删除我们《圣经》中的《雅歌》,而且我很遗憾这件事做得如此晚②.......卢梭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