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亮

儿童资源网

红月亮

  那次无意中碰到伊万后,我们经常在江里偷偷见面,他几次让我也搬到他们那边去住,可我一直没答应——实在不想在异国他乡生活。虽然说这边暂时还被小鬼子统治着,可是他们肯定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的,早晚会被赶出中国去!

  我们每次打鱼回来,玉贞拿上那些吃不了的鱼,到保安屯换些粮食和生活用品回来。我俩的小日子,如同眼前的黑龙江水一样,一直不停地慢慢朝前流淌。几乎一晃的工夫,一年过去了。

  晚上,每当我躺在炕上睡不着的时候,时常还会想起抗联三团,想起队伍里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他们如今究竟怎样了?好在我身边有玉贞的陪伴,有时我们还可以一起去看望一下苏联的老朋友伊万,觉得自己生活得还是蛮有些意思的。

  我时常这样想:这辈子有了玉贞,真的不应该再有任何遗憾了。可是仔细地想一想,又觉得在我们两个人的生活里面,又好像缺少点什么?应该说,和屯子里的那些人相比,我们的日子过得比他们强得多!可是,我俩却一直没有孩子——玉贞一直没能给我生一个孩子,一个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我几次被玉贞从睡梦中哭醒过来。当我睡意朦胧地把她搂在怀里时,她的头一直扎在我的怀中,轻轻地啜泣。她一直说,她太早就被人卖进了窑子——一个连“月信”还没来的小姑娘,第一次就被五个恶狼般的日本兵轮流糟蹋了一夜,怎么还能生孩子呢?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那丰满的乳房,揉捏着那两只粉红色的小小乳头——那丰满的乳房里面,好像盛满了水一样的东西,在我手里随意地来回滚动——这里本来是生产乳汁的地方,可以哺育好多好多个孩子。可是如今,它那个最本质的功能已经彻底丧失了,不复存在,只是一个摆设,一个女人的标志,一个女人性别的标志。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我突然想起了爷爷。想起爷爷当年趴在那块卖出去的土地上号啕大哭的样子——当年,爷爷为他失去赖以维系生命的土地而痛哭不已;而今天的我也同样失去了自己生命延续的“土地”。在这一点上,我们祖孙俩是何等的相似啊!

  玉贞默默地看着我。从我的脸上,她是不可能看出来我究竟在想什么的。但是我却明白她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她特别痛恨那些小鬼子,是这些家伙剥夺了她做一个完整的女人的权力,更痛恨那个使她沦落成为窑姐的胡子头儿!她曾咬牙切齿地说过:这辈子要是碰见那个胡子头,她一定会亲手宰了他,并且把他碎尸万段!

  玉贞说的绝对不是气话,如果真的碰到马司令,她肯定干得出来!

  十一

  一天,我和玉贞打鱼回来。刚走进院子,一眼看见堂弟站在里面。我惊喜地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见到堂弟,玉贞高兴地把他让进屋里。

  进屋后,堂弟皱着眉头说:“马司令负伤了,日本人悬赏五百块现大洋要他的脑袋。而刘富贵在后面又一直跟得特别紧。我们实在无处可以藏了,才想起暂时把马司令藏在你这里。”

  听堂弟这么说,我才发现躺在炕上的马司令。他双目紧闭,脸色蜡黄,上面几乎见不到一丁点血色,看来,他的伤势确实不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把堂弟拉到一边,低声问他,生怕被玉贞听见。

  堂弟说:“咳,可别提了!那个刘富贵到底把咱们的队伍全出卖了,交给了日本人,连对他那么好的马司令都不放过,一心想用他的人头换钱花!”

  原来,刘富贵嫌改编成东北抗日联军后没了自由,既不能到城里去下馆子,更不能逛窑子了,便暗地里投靠了小鬼子。我在富锦养伤期间,他偷偷给小鬼子留下了路标。那次幸亏哨兵及时发现,老三团才突围出去。这时候,大家虽然都知道三团内部有汉奸,可一时又不知是谁,恰好这时我找了回去,就这样,我差点当了他的替死鬼。前些日子,他再一次给小鬼子送信,这次三团终于被小鬼子包围了。在率领部队突围时,马司令身上中了两枪,李政委也在那场突围中牺牲了。堂弟说,“为了救负伤的马司令,我的腿也负了点伤。想暂时先把司令放你这里养伤,我得赶紧过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