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洞没一会儿,我发现聋子爷并不是循通道往前走,而是一截一截仔细看着洞壁,边看边咕哝什么。我老爸紧跟在他身后,想必听得懂。
行至通道分岔口时,我刻意用手电照射了一番。这里共有三个岔道口,除一个岔口勉强能弯腰爬进去外,另外两个岔道口径窄小且里面塞有散土,看上去根本无法通行。
在聋子爷的一番比划下,我老爸连连点点。只见老爸躬身进了那个开口较大的甬道,往里面走了几步,就退了出来。他出来时手里多了样东西,一瞧,就是村里人常用的那种小铁铲。
看他们二人脸上的肃然表情,我没敢多话,只管将手电照在聋子爷指的地方。
他们选择靠最里边的一个小洞口挖起来。聋子爷手持火把的松树枝发出滋滋响声,老爸用铁铲将土一锹锹铲出来……
他们到底想挖什么,难道打洞进墓室吗?我握手电的手渗出一把冷汗来。
见老爸满头大汗,我接过他手里的铁铲,卖力地干起来。我看了眼聋子爷,问道:“这样挖下去,能通到什么地方?”没人吭声。
根据挖土的力道,我发现那个窄小洞口周围的土都是些虚土,没费多少功夫就掏出来一大堆,洞口也越掏越深。我一铲铲将泥土铲出来,渐渐地,也无需弯腰弓背。里面比外面好挖得多,越往里挖,那些土越松散,像是什么人故意填上去掩蔽这个通道似的。
一会儿,我累得满头大汗。站在外面休息时,聋子爷塞给我一块槟榔。我边咀嚼槟榔,边喘息,很想问他们今晚到底要挖多久才收场。见老爸没有叫停的意思,我只得操起铁铲,一次次进进出出,掏出里面的虚土,堆放在外面的大洞边。
不知挖了多久,忽然听到猫头鹰的一声怪叫。那怪叫声,比外面那些锣鼓叫魂声更悲戚恐怖。我差点尿了裤子,闭上眼睛,怔在洞里,半天没缓过气来。
我睁开眼睛,不见一丝光亮,扭头一瞧,火把与手电都熄灭了。我不敢黑灯瞎火地挖下去,心脏怦怦乱跳,身上的虚汗加倍冒出来,不知遇到什么变故。
我听到老爸在洞口说话,让我蹲在里面别动。我双眼紧闭,蜷缩在我正挖着的岔道小洞里。长这么大,何曾经历过如此诡异的场合,聋子爷啊老爸啊,你们是不是想挖到土堆下的宝贝?可苦了我……
老爸打亮手电,聋子爷手上的火把也跟着点燃了。
老爸解释道:“刚才,我们熄灭所有的光亮,是给猫头鹰让路。听你爷爷说过,夺气嘴的猫头鹰挺通人性,还常常保护陈家庄的百姓。这里的猫头鹰从不将外面的晦气带进村庄,还常常将陈家庄的怨气衔到很远的地方去……”
我又开始忙手头上的活。这回没挖多长时间,就挖通了里面的通道。原来,刚才我挖的这截甬道,其实是一截“肠梗阻”。
聋子爷率先走了进去。在这洞穴里,火把“滋滋”的燃烧声,显得格外清脆可怖。老爸的手电光照得更远,随着手电光柱看进去,我和聋子爷都惊住了:通道尽头是一道高大的石门,灰白的石门上趴着一只巨大的壁虎,足有一条黄鼠狼那样大,正鼓着两只怪石般的眼睛瞪着我们……
空气压抑得让人快要窒息,我们仨露出惊恐之色,面面相觑,寒意顿生。
十一逃离
老爸夺过聋子爷手里的火把,往前走了几步,火光映着灰白色的石门,鬼气森森。我们看到,石门上大壁虎的细尾弹起来摇了半圈,又贴在石门上。那双眼睛似乎瞪得更厉害了,亮晶晶地盯着洞口……不知他们二位老人有何感受,反正,我内心恐惧无比,浑身筛糠般颤抖。
聋子爷忽然扯着我老爸的衣襟往外拖,我们迅速撤离石门前的甬道。直到走出洞穴外,我才长出了一口气。寂静的村庄,月朦胧天灰暗,只有道士为黄玲做斋的锣鼓哼唱声。沿着泥巴路,抄近道,绕沟渠,刚踏上通村公路,就听到背后传出“叭”的一声闷响。我们都惊了,忙回过头,不约而同朝夺气嘴的方向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