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北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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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萧北风寒

  兰天林没接饼子却先抱起瓦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气沁凉的清水,放下瓦罐抹着胡碴上的水珠对杨栓说:“栓子,进屯子里怎么样,没暴露咱的行踪吧?”

  “哪能呢,司令,”杨栓笑嘻嘻地说,“我说自己是个跑买卖的,路上让鬼子给抢了,就用仅剩的一身衣裳在一对老两口家里换来了这些吃的。”

  “栓子,”兰天林心疼地看着杨栓脸上和赤裸的上身上被庄稼叶子划出的一道道血痕说,“咱们还要行军打仗,没有衣裳穿怎么行啊。”

  “没事,”杨栓满不在乎地说,“司令,你已经三天没好好吃顿饱饭了,我一件破衣裳算啥,我正嫌天热呢。只要能跟着司令你,我天当被地当炕,光着膀子照样睡得着吃得香。”

  “栓子,你和弟兄们,跟着我受苦了……”兰天林脱下自己的外套,仅剩下一件汗背心,把外套递给杨栓,“穿上。”

  杨栓推托着说:“司令,别、别,我不用……”兰天林一瞪眼:“穿上!”杨栓一吐舌头,乖乖地接过外套穿上,又忙接过进屯前摘给兰天林保管的手枪带好。

  “栓子,”兰天林嚼着饼子就一口咸菜,“屯子里的老百姓说什么没有?”

  “说啦,”杨栓眉开眼笑地说,“司令,我正想跟您说呢,您猜他们说什么了?”

  “行了行了,你小子,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兰天林说。

  “那家的老头问我,在外面跑,听说过兰司令的消息没有?我问他,怎么,老爷子,您想他了?他说当然了,兰司令是咱家乡的大英雄,日本鬼子怕他怕得脑瓜仁子疼,乡亲们盼青天盼白日地盼他回来呢。我又故意问他,兰司令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吗?他不是胡子吗?老头还跟我急了,说胡子咋了,你别看兰司令是胡子出身,可从没糟害过穷苦百姓,他的队伍仁义着呢,没听咱这边的老百姓有句顺口溜吗:‘老北风,名头响,不姓国,不姓蒋(指国民政府的正规军),说他是官军不开饷,说他是胡匪不许抢。’司令,老百姓可一刻都没忘了咱呢,那家老太太还供着您的生身牌位呢,和观音菩萨关帝爷供在一起啊。”

  兰天林停止了咀嚼,默然了,突然说,“栓子,走,咱们现在就去找周荣久。”

  “司令,您还没吃完呢。”

  “不吃了,现在就走。”兰天林又抱起瓦罐,刚要喝,突然愣了,与此同时杨栓也愣了,在他们侧后方的青纱帐里突然扑棱棱地飞起了几只斑鸠,他们刚一扭头,四面八方的青纱帐里群鸟齐惊,四处飞散。

  “司令,不好——”杨栓拽出大肚匣枪高叫一声,叫声未落一颗步枪子弹叭地打了过来,打在兰天林身后的庙墙上,溅起一溜黄尘。与此同时侧后方的青纱帐里恶狼一样蹿出十来个黄乎乎的鬼子,杨栓一甩匣枪嘟嘟嘟二十发子弹就射了出去,当时把冲在前边的几个鬼子打了个倒栽葱,与此同时,鬼子的机枪也咯咯咯地叫响了,杨栓前胸立中数弹,刚穿上的兰天林的外套被鲜血染透了。兰天林双枪齐发,打哑了鬼子的机枪,正要扑过去抱起杨栓,却被鬼子更猛烈的弹雨压在地上抬不起头来。杨栓口吐鲜血喊了一声:“司令,快跑呀——”就一头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兰天林的胳膊和腿也挂彩了,他拚命退进了庙里,依靠着门窗顽强抵抗,妄图冲进庙里的鬼子被纷纷打倒在庙门前。

  战斗的时间持续得并不长,兰天林一支枪里的子弹打光了,另一支齐旅长当年赠给他的那支枪里也只剩最后一颗子弹了。当鬼子兵们平端着刺刀踹开庙门蜂拥而入时,奄奄一息的兰天林背倚着泥像靠坐在供台上,叫了一声:“目莲,我苦命的孩儿,爹去了,来生再见吧……”举枪向自己的前额扣动了扳机……

  一代抗日英雄兰天林,时年四十岁。

  阅览室里,全继先老人的眼睛看不见书上的字了,他用力揉着眼睛,继续读下去……

  《朝阳县志》记载:“刘伯山,北票县寺镇伪警署警察。‘张锦玉,北票县南平安屯屯民。此二人都是兰天林三七年七月回乡后招募的抗日义勇军成员。七月三十日,两人向日军密告兰天林之行踪,并于翌日趁兰天林之随员入屯寻粮之机,秘密跟踪并为日军带路,在南平安屯以西一公里处的土地庙里将兰天林包围,经两小时激战,兰天林不幸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