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卖身的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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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卖身的村姑

  刘晓梅恼怒着说:“撮住你的臭嘴。不许你这样说他!”遂扛上锄头,走出麦田。

  牛国才说:“晚上记着去啊。我等着。”

  刘晓梅没理他,只顾埋着头走。走出地边时,她在牛国才的那辆棺材样的黑色轿车旁停下, 下意识地摸了摸光滑的车头盖儿, 又在车窗玻璃上照照自己的脸,回头撇着嘴看牛国才一眼,走了。就那一眼,叫牛国才两腿一软。他直直地盯着刘晓梅的小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心里不知是得意还是发狠着道:“刘晓梅啊刘晓梅,你咋就长得这么好看哩? 你是咱全旮旯湾女人堆里的顶子缨啊。要不日你这个小美人儿一回,我牛国才这辈子白活了!”

  一个卖身的村姑(2)

  昏黄的日头少气无力地发着最后一抹昏黄的光,掉进西山坳里。

  刘晓梅肩着锄头回到了家。她走进院子,把锄头挂在房山墙上。尔后,软绵绵地斜靠着院里那棵歪脖枣树,展开手里红不溜丢儿的一沓钱。数数,除去牛国才烧掉的那两张,还剩十八张。“晚上记着去啊。我等着。”牛国才临走时的那句话像丢进河里的一块石头样,搅得她心神不定。

  西院邻居家的院墙上, 伫立着自家的那只大红公鸡。看见刘晓梅,它突然不明不白地吼了一嗓子。正忙着刨地寻食的十几只母鸡就也看见了她,不约而同朝她围拢来。她打开房门,舀了一碗蜀黍籽,扬手撒了一院子,鸡们就争先恐后地在地上乱啄起来。那只大红公鸡张着翅膀跳下来,跑到母鸡的背后, 啪啪的煽动着小翅膀, 嘴里还嘎嘎地叫着, 满意得不行。

  不知不觉, 院子里就灰暗下来。每到这个时候, 刘晓梅的丈夫王春年就该从后山上的石窝里刨石头回来了。她打个激灵,赶紧回屋。她不想让春年看到她从牛国才手里夺过的这些钱。他若是看见了一定会刨根问底问钱是哪里来的? 她将作何回答呢? 总不能说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 她走到北里房那张闲床边,掀开席子,把钱压在席子下边。想想不放心又拿出来,埋进墙旮旯那个盛蜀黍籽的缸里。想想还不放心又拿出来,塞到墙角的老鼠窟窿里。这才不行呢,叫老鼠拉跑咬咬咋办?正在这时,她听到院子里有响动。她知道是春年回来了,便失急慌忙把钱塞到蜀黍缸底下的缝隙里,心里扑扑通通敲打着小鼓,迎出屋去。王春年放下独轮手推车, 收起车筐里装着的钢锨、钢钎、镢头、大锤、木杠、绳子。见了刘晓梅,也不言语,疲惫不堪地走进屋里,一头倒在床上。刘晓梅走到他的床前,帮他脱去脚上的鞋子,说:“我刚锄地回来,还没做饭呢。饿坏了吧。”王春年翻了个身儿,脸朝里问,地锄得咋样?刘晓梅说再有一晌就差不多了。地里的草真多,黄蒿苗,面条菜,星星草,涩葛拉秧……长得麦苗一样高,荒了都。王春年脸对着墙说别急,慢慢锄,别累着。刘晓梅心不在焉说没事,累不着。没等刘晓梅话说完,王春年像被水呛着样扯了一声呼噜。

  厨房里,刘晓梅赶忙拿火杵捅开火,添上锅烧上水,先馏镏馍,又烧两碗面汤,拌了小半碗芥菜丝, 就黑透了天。

  屋里灯泡明晃晃的, 院里却黑咕隆咚像枯井样。

  “春年,春年?起来吃饭。”刘晓梅把馍菜汤端到屋。

  王春年依旧打着呼噜,一声高一声低,像拉锯样。刘晓梅往他屁股上拍一巴掌,说,吃饭,吃吃再睡! 王春年醒来, 打着哈欠翻过身四脚拉叉躺了一会儿,揉揉惺忪的双眼,起来吃饭。吃着,问刘晓梅:“你也吃呗?”刘晓梅说我肚子发撑,没食欲。王春年问咋回事?刘晓梅说我也不知道。王春年说赶明儿买点消食片吃吃。刘晓梅说,嗯。

  王春年叨一口芥菜丝,咬口馍,捏起桌上掉的馍花填嘴里嚼着,说:“咱垒房跟脚的石料刨得差不多了,明年开春再烧两窑砖,烧一窑瓦,盖房的材料就算备齐毕了。”他把筷子架在饭碗上,把馍摞在筷子上,打兜里掏出三百块钱,递给刘晓梅,说,快该过年啦,你趁空儿赶趟集,给小宝恁俩买几件合身儿衣裳。到年跟儿再去买肯定得多花冤枉钱。刘晓梅诧异地问,你哪来的钱?王春年说,我卖了两方石头。刘晓梅说,咱家盖房还急着用石头呢,你咋还卖?王春年把钱放在饭桌上,说也不差这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