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卖身的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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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卖身的村姑

  “来啦来啦,王春年来啦。”

  “滚一边去,碍事。”

  门口站着的人给王春年让开一条路。

  王春年走进屋里,看了一眼床上的情景,像冷不防被人击了一闷棍样,扶着头趔趄了一下,把眼阖上。刚才在深沉的睡梦中,他突然听到有人拍打窗棂,并且急促地喊他说:“春年春年,快点吧,你老婆在牛国才的食品厂偷东西叫人绑了, 快去看看吧。嘻嘻嘻!”王春年半信半疑,翻身下床,跟头流水地跑了来… …

  一屋子的人都茫然地看着他, 不知他将怎样发落牛国才和刘晓梅。

  奇耻大辱哇!渐渐地,王春年睁开了眼睛,把脸扭到一面墙上, 看着墙上边挂着的花花绿绿的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马桂兰冷笑着,像看一个要饭花子样不屑地看他一眼。

  王春年走到马桂兰跟前, 脸一会儿像纸样发白,一会儿像柿子样发青,看不到一丝血色。他死死地盯着马桂兰, 指着背后的席梦思床歇斯底里地吼道:“解开!! ”

  马桂兰一脸的不屑。

  王春年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哔哔啵啵响:“解不解?”

  马桂兰迅即转过脸来,道:“不解你能咋着?”王春年两眼充血,说:“不解是吧?”把一口浓痰啐到地上,“人,我就交给你了。”

  马桂兰听出王春年的话很重, 像他在后山刨出的一块大石头上落大锤样有分量。就指使她的儿媳妇张爱英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反正事实摆在他面前了,他又不是瞎子,啥都看见了,解开吧。”

  张爱英不情愿地走到床前, 把捆绑牛国才和刘晓梅的绳子解开。

  绳子一解开,牛国才像驴开绳样抢上前去,飞起一脚,跺向马桂兰胸脯上的软组织。马桂兰一个后仰,把老板椅压倒。

  马桂兰打地上爬起来,像杀猪样嚎叫一声,尥着罗圈腿,上去抓住牛国才的俩卵。牛国才疼得直蹦,一拳把她打趴下,坐在她麻包样的屁股上,揪着她的头发把脸搬起来,一巴掌连一巴掌地猛扇。

  混乱中, 刘晓梅随便捞摸起自己的衣服抱在胸前,哭喊一声“我不活啦”,遮着羞处跑出门去。5

  王春年脚跟脚撵出食品加工厂, 刘晓梅就没了踪影。

  天格外的冷啊。那种冷,是生硬的冷,彻骨的冷。细细密密的雾霭凉飕飕冷冰冰地灌进王春年的脖子里,叫王春年不住地打着寒噤。他小跑着顺着食品加工厂门前的那条路追了出去。猛不防,他不知道脚下绊住了什么,跌跌撞撞地栽倒在地上,摔了个嘴啃泥。

  王春年站起来,揉揉膝盖,瘸着腿,一溜小跑起来。他从食品加工厂门前的那条路顺着跑下来,拐过那道堰疙岭, 就跑到南旮旯与北旮旯之间的那条铁路的平交道上。他扭头朝这边看看,再扭头朝那边看看,两头空空旷旷,黑咕隆咚,连个人影都没有。

  王春年突然想起, 他家的房屋是解放初期分一家小财主的。他爷爷告诉过他,院子里那棵歪脖子枣树上曾吊死过人。他从来没敢告诉过刘晓梅,怕她一个人在家时害怕。他头皮一阵发麻,不敢怠慢,失急慌忙往家跑。

  刚跑进村里,引起乱七八糟的狗叫声。

  王春年不管不顾地破门而入, 先看那棵歪脖子枣树。没事。又无头苍蝇样,在每个屋子里寻找着刘晓梅。东屋没有。西屋没有。厨房没有。茅房没有。就是说,刘晓梅压根儿就没回家。

  王春年嗓子冒烟。顺手操起挂在缸沿儿的瓢,舀了半瓢凉水喝进肚里。立时,他浑身上下凉了个透。

  其实, 刘晓梅打牛国才食品加工厂跑出来时多了个心眼,躲闪在了黑影里。她眼睁睁看着王春年撵了出去,连王春年摔了一跤她都知道。等王春年跑远了,她急急忙忙穿好衣服,从一大片麦田里斜刺着跑出去,跳下一条堰疙岭,就看见王春年站在铁路平交道那儿发着愣怔。“春年……”她心如刀绞一般疼痛,张着大嘴,哑巴样喊了一句,又哑巴样干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