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老头和他的儿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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馋老头和他的儿女们

  馋老头当时气得差一点栽在地上,多少年来地、人、牛只能相依为命,成为苦难与命运的悲壮契合。自己家的这头大奶牛更是劳苦功高,它每年生一个犊子,这可是家里惟一的收人,贼豆子的书能念到现在,就是有这头奶牛呀。卖掉这头奶牛馋老头无异于伤偶,这个绝招可是捏住了他的咽喉,就像捕蛇人卡住了蛇的七寸。

  二铁子见馋老头不说话,缓了缓口气说:爹,治疗我的手是我一辈子的事,你不能往死里逼我呀。

  馋老头说:这是你往死里逼我,还是我往死里逼你?你等一下,我出去给你借去,牛你是不能动,等过年时和你大哥商量了再定。二铁子说:明天我到医院就要钱,哪里还能等到过年时候?

  馋老头说:好,你也别着急,我给你借去。馋老头来敲兰蝶的门,边敲边喊:兰蝶,你开开门,我有个当紧事儿和你说。兰蝶已经搂着孩子睡了,她先是不理,后来有些不耐烦了,起来穿了衣裳拉着灯,骂骂咧咧地开了门,双手叉腰站在门口问:活了今天明天是不是就不活了?再当紧的事等不到天亮吗?馋老头开口就露出一副讨好相,说:兰蝶,你睡下了吧,看看这,我是想和你拿500块钱,手头有个当紧事儿。兰蝶打了个哈欠,灯光下口中吐出袅袅的水气,懒懒地说:我说呢,你有好事也不半夜三更的找我呀,钱我一分也没有。馋老头问:前几天我不是给了你1000块的输血钱吗?你从那里给我拿出500块钱,我过了年就还你。

  兰蝶一脸的腻歪,说:听听,又惦记上输血钱了,早存银行了,既然你过了年能有了钱,那你过了年再花就行了,何苦半夜来央求我。

  从门里射出的灯光映着馋老头的身影,夸张地变了形,仿佛泼在地上的一滩水。兰蝶正要关门睡觉,馋老头双膝跪倒,仰起流满泪水的瘦脸恳切着说:兰蝶,我就是明年没钱卖血也得还你这500块钱,你就借给我吧,我实在是没一点办法了。

  兰蝶也没想到馋老头会来这样的虚招,馋老头年轻时候当过民办教师,用笔墨写春秋;上了岁数做过收羊羔皮生意,也算是在商海沉浮.但没想到为了500块钱给儿媳妇下跪,大丈夫能屈能伸,可没想到要屈到这种地步,把尊严降到零度以下。但是下跪也表明着他是多么的无奈,多么的值得同情。兰蝶叹了口气说:行了,我又不是清官大老爷,你给我跪个什么景气?起来,你别磕头奉揖的折我的寿命了,拿钱就拿钱,不过我可说好,明年年初连本带利一起还。馋老头回到屋里,二铁子闭着眼已经睡着了。馋老头拉着电灯,把崭新的钞票拿出来数了两遍,刚要叫醒二铁子,只见二铁子的双眼流出两行泪水。

  铁宽回来的那天正是腊月25日,馋老头家有个规矩,就是每年的腊月25日都压粉条,这天他别有用心地带着俩个儿媳妇在院子里支起锅压粉条,原因就是自从醋红过门后,兰蝶的脸阴得能拧出水来,进来出去摔摔打打,好像谁欠了她几斗黑豆一样不爽,他想趁着压粉条的机会柔化一下她们妯娌的关系。铁宽迎门进来,他穿了一件新皮夹克,亮光闪闪的,如甲虫一般。小巧对兰蝶说:娘,你看那个人好像我爹。馋老头说:这么小的孩子都爱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你爹哪里有人家那个派头。铁宽推开院门问大家:压粉条呢?我老远就闻到粉条味了。兰蝶咯咯大笑着说:到底是孩子的眼尖,我们都没敢认你

  铁宽把肩上扛的大包小包放到南屋,脱下皮夹克,挽起毛衣的袖子来到雾气缭绕的铁锅前捞粉条。馋老头凑过来问铁宽:按说学校已经放寒假了,你妹妹还没回来,你没去看看?

  铁宽回答:我去她们学校了,也见着她了,豆子说假期找了一份家教工作,过年就不回来了。

  馋老头听了这话,一阵心酸,他知道贼豆子是个有主意的人,她做的每件事都有完整和清晰的脉络。但是馋老头还是忍不住说:这个丫头,她爱吃豆馅馒头,我蒸了一笼,算白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