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你把把风、见识见识算了。”
“不,我要等坝头。”
等坝头就是伏击。麂走山梁猪走湾,虎宿茅草狼窜坟冈。野兽的行走起居都有一定的规律。猎人常在野兽必经之道上伏击,这也是独当一面的活。“这可不是打鸟,没有把握不要开枪。”
阿爹和我选了一个十分理想的坝头,就退到山坞准备。
吃了点干粮,阿爹亲自擦枪、装药、上弹,又把备用弹药包好。然后拿出干净衣服要我到小溪里去洗澡。
“洗澡?”
“对,要把人味、火药味减到最低限度。”
今天是下弦月,我们泡在小溪里等月亮起山。月亮一露头,阿爹就催我:“出发。”
“你呢?”
“别问了,你在坝头上能看到我。”
我上了坝头,这是一个绝妙的伏击点。我隐蔽在两块大石头后的草丛里,往下可以看见山下的稻田。
这时野猪没有出现,也不见阿爹的影子。四周一片寂静。大约是下半夜了,山间开始刮起一阵阵微风。咦!我突然发现随风起伏的稻浪中有黑乎乎的影子在钻动。野猪!我差点喊出声。不知什么时候野猪已经进田了。阿爹呢?我的心猛跳起来。渐渐地,野猪开始撒起欢来,还可以听见得意的哼哼声和吧嗒吧嗒嚼谷子的声音。
我正想从草丛中爬起,忽然见稻田中闪过一道红光。“轰隆”一声枪响,几头野猪从稻丛中一蹦而起,窜进了山坡的柴草中。紧接着就传来一声尖锐的唿哨,阿爹打招呼了。
我赶紧装上底火。这时坝头不远的柴草中就传来野猪“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我抬起枪口,只见一头野猪窜过来,长嘴两侧的獠牙闪着青光。我食指压上了扳机。野猪越来越近,到离坝头一丈多远的地方,我立即瞄准,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巨响,我眼前撒下了一片金星。
“咕隆咕隆!”什么东西滚下了山坡。我突然清醒过来,一跃而起:“打中了!打中了!爹——”
“装枪!”我听见山下阿爹在喊。
开枪以后立即要装弹,这是单响土铳最大的缺点,也是必须牢记的诀窍。要不,遇上意外情况就糟了。我装好弹药,迫不及待地摸下山。
“别过来。”还没走近,阿爹就喊。
“野猪没死?”
“死了一大一小,有你的!”
“那我来看看。”
“不行。等我先过去,快把头转过去。听到没有?!”
我转过头,阿爹一阵风地从我身边走过。我悄悄别过头偷眼一看,呀!这……这是怎么回事哟?阿爹赤身露体,浑身上下糊着厚厚的烂泥巴。
阿爹跑到小溪边“扑通”跳了下去。
直到阿爹仔仔细细洗好身子,穿上衣服,又美滋滋地抽上黄烟时,我还没回过神来。
“山伢子,”阿爹说,“穿着衣服不但有气味,走路也会发出声音,而且有时会被柴草挂住。”
我大梦初醒:“怪不得你跟着野猪进了田,我都没发现……”
“嘘——瞎嚷嚷什么,当心被人听见!我可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