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推您,要是您倒下,老乡,"她又用巴斯克语说话,"这两个卡斯蒂利亚新兵就休想抓住我了......"
    我的天,我把命令和一切都统统丢掉九霄云外了,我对她说:
    "那好吧!我的朋友,我的老乡,但愿山圣母助您一臂之力!"
    此时,我们正好路过一条狭窄的小巷子前,这样的小巷子在塞维利亚多得很.突然,嘉尔曼猛一转身,当胸给我一拳.我故意翻倒在地.她纵身一跃,从我身上跳过,撒腿就跑,我们只看见她的两条腿!都说巴斯克的腿好:她的两条腿比别人毫无逊色......不但跑得快,而且很好看.我呢,我立刻站起来,竟把长枪(西班牙骑兵都装备有长枪.......原注)一横,把住巷子口,正该追赶嘉尔曼的关键时刻,我的两个伙伴却先被我挡住了去路.后来,我才跑步追赶,他们跟在我后面;还得追上她!我们穿着马靴,挂着腰刀,拿着长枪,追上她谈何容易!还不到刚才跟您说这事的工夫,犯人已经无影无踪了.何况同区的大娘.大婶.大嫂.大姐们都掩护她逃跑,捉弄我们,故意给我们指错路.我们来回奔跑,没有拿到典狱长的回执,不得不空手回到警卫室.
    我手下两个人为了免受处罚,说嘉尔曼和我讲过巴斯克语,而且,老实说,一个这么弱小的姑娘,一拳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打倒了像我这样身强力壮的男子汉,似乎不近情理.种种迹象都很可疑,而且简直太暴露了.一下岗,我就被撤了职,被押去监禁一个月.这是我服役以来第一次受到的惩罚.我以为已经到手的中士军衔,只好同它说永别了!
    蹲监狱的头几天,真是度日如年.当兵的时候,我想至少可以当军官吧:我的同乡隆加(隆加(一七八三......一八三一),抗击拿破仑入侵西班牙的著名统帅.),米纳(米纳(一七八四......一八三六),西班牙将军,独立战争时期闻名天下,曾参加一八二○年革命,是西班牙专制制度反对党领袖之一.),都当上了大将军;查帕兰加拉(查帕兰加拉,西班牙独立战争英雄,革命失败后逃亡英国.一八三○年归国,因组织起义遭处决.),同米纳一样是"黑人"(西班牙人称一八二○年革命的参加者和反对王权的自由主义者为"黑人".),像米纳一样逃亡到贵国避难,查帕兰加拉居然是个上校,他的弟弟同我一样是个穷鬼,我同他一起打网球不下二十回.现在,我对自己说过:你服役没有受罚的时间,算是白过了.如今你的错误已被记录在案;你想要在长官的心目中恢复好印象,非比初来当兵时付出十倍以上的努力不可!而我干吗受到处分?不就是为了一个捉弄我的波希米亚臭婊子,此时此刻,她或许正在城里哪个角落里偷东西呢.可是,我总情不自禁地想念她.您相信吗,先生?她逃跑时,她那双漏洞百出的丝袜,我看得一清二楚,至今还历历在目.我经常从铁窗向街上看,过路女人中,没有一个比得上这个鬼婆娘.而且,我情不自禁地总要闻闻她扔给我的那朵金合欢,花虽然已经干瘪,但芳香永住......如果世上真有妖精的话,那么这个姑娘就是其中一个!
    一天,监狱看守进来,交给我一个阿尔卡拉面包(阿尔卡拉,离塞维利亚八公里处小镇,出产的面包特别好吃.据说是由于阿尔卡拉的水质好所致,每天都有人把大批面包送往塞维利亚销售.......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