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学-卷五
恐怖成为起事的动机出于两类人物:或其人曾犯不法行为,怕受惩罚,或其人惟恐敌方加以非理的罪责,于是抢先发难.后一类政变,可以举罗得岛的史事为例,那里的贵要怵于平民派即将对他们起诉,加重课赋,因此互相结合,进行阴谋,倾覆了平民派的政权.鄙薄为激发内讧和暴乱的另一动机.在寡头政体中,当没有政治权利的人们日益增多时,他们感到自己强盛,就对统治阶级萌生轻蔑的意想;我们也可以见到,平民政体有时陷于混乱和无政府状态,因此惹起资产阶级的厌恶.平民政体的为人所鄙薄.所推翻,有好些史实可作为明证:忒拜在奥诺费太之战后,其平民政体因治理混乱,终于倾覆;梅加拉的平民政府因内多纷扰,终于引致外寇,一败之后,也就衰亡;叙拉古的葛洛之所以能够建立僭业,实际上就是利用了大众厌弃平民旧政的机会;还有,上述罗得岛贵要阶级的兴起,也正是在平民派为国人所轻蔑的时刻.
某部分不平衡的扩张也可导致政体的变革.这可以身体为喻:身体由各个部分组成,各部分间必须按照一定的比例同时生长,才能维持全身的匀称.否则,身体最终必衰亡,譬如说有人脚长四肘而躯干却只及两肘,这样既失去自然形态,也必定难以存活;或者不平衡的发展不仅限于量变,而且接着又有了质变,这将会转变成另一种动物.城邦亦然;它也是由各个部分组成的,其中的某部分常常可能畸形地发育.例如,在平民城邦和共和城邦中,贫民的人数可能迅速增加,以至社会的组成失去平衡.有时候,这也可能出于偶然.譬如,塔兰顿恰好在波斯战争年代后为耶比季亚族所侵掠,大批贵要阶级战死,于是共和政体转变成为平民政体.在阿尔咯斯,为补充那一批遭遇斯巴达王克利奥米尼屠杀."死于〔初〕七的人们",不得不容许某一些农奴入籍为公民〔后来阿尔咯斯政体就趋向于民主了〕.在雅典伯罗奔尼撒战争斯间,陆军屡败,因为对全部登籍公民实施强迫性兵役,贵要阶级悉数出征,大批阵亡〔平民相形而成为绝对的多数,民主势力便顿时扩张了〕.类似地,在平民政体方面,虽然没那么显著,也可以有这样的变化.倘使富户人数增加或财产增多,平民政体就会转变成寡头政体或门阀统治.
选举阴谋有时可使一个政体不经暴乱而起变革.例如,在赫赖亚,由于某些诡计原来是由推选任官的制度改用了拈阄〔这样寡头政体就转向于民主主义〕.又如,偶尔的疏忽也可能造成一个重大的更张;以〔欧卑亚的〕乌利俄为例,不忠于政体的人们竟能一一跻上显要的地位,等到赫拉克留杜罗做了执政,他就倾覆寡头政制,把乌利俄改为共和政体或实际上竟是平民政体.又如,怠忽小节往往逐渐积成后患,终至酿成大变.譬如,在安布拉基亚所订担任官职的财产资格起初就很低,最后竟完全取消了财产条件,在安布拉基亚人看来,微小的财产条件和没有财产条件关系不大,可以忽略不计.〔就邦内各部分间的失调而言.如〕异族在未经同化以前常常发生纠纷和仇隙.这当然不能随便在任何时期把任何人集合而组成一个城邦.许多城邦在初建时或在日后引进了另一部族,由是就内讧频繁.这类事例是很多的.阿卡亚族人和从特罗埃岑来的移民共同拓殖建置了息巴里斯城,但其后阿卡亚族繁盛起来,竭力驱除特罗埃岑人,故这个城市被世人所诟责.在琐里伊,则息巴里斯人又和其它共同拓殖的部族相争,认为自己最先占有这里的土地,就应当是这里的主人,理该享受分外的利益,可他们毕竟被逐出了这一城邦.在拜占庭,后至的殖民者曾阴谋驱除原先的殖民,这个阴谋被揭露,后至的殖民者反被驱除了;类似地,在安底萨原先的殖民者曾容许启沃乌的流放人居留其地,然后又尽力驱逐了他们.在赞克里,恰恰情形相反,初期殖民被后至的塞漠乌人所驱逐.在攸克辛海的阿波罗尼亚城,闯进了新的殖民宗族就发生骚乱;叙拉古在僭政末期,把公民权利授给客民和雇佣军队,从此争吵不断,终于引起内战;在安菲浦里城,初期拓殖诸部族的后裔公民,容纳了卡尔基城来的后期拓殖者,那些原主几乎被喧宾所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