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二)-第35章-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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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二)-第35章-锤刑


    "你们既然让我为你们挑选服装,"伯爵对二位朋友说道,"我就拿了这几套来,由于今年穿这种服装的最多,而且也最合用,碰到人家向你们撒纸花,也不会沾在身上."
    伯爵的这一篇话弗兰兹没有全都听进去,他也许并不完全理解伯爵的一番好意,他的注意力已都被波波罗广场上的情景所吸引住了.到目前为止,广场上主要的点缀品就是那可怕的杀人工具.弗兰兹生平还是第着次看到一架断头机,我们说断头机,因为罗马的这种杀人工具式样简直跟法国的完全相同.那把刀是新月形的,刀口向外凸出,刀上的坠子份量较轻,全部差别只在这里.有两个人坐在那块搁犯人的活动木板上,正在那儿一边用早餐,一边等候犯人.其中的一个掀起那块木板,从木板下面到取出了一瓶酒,喝了几口,随后递给他的同伴.此两个人是刽子手的助手,一看到这种情形,弗兰兹觉得他的额头上已经在开始冒冷汗了.
    犯人已在前一天晚上从诺伏监狱移禁到了波波罗广场口的圣.玛丽亚小教堂里,就在那儿过夜,每一名犯人有两位教士陪伴.他们被关在一间有铁栅门的礼拜堂里,门前有两个轮流换班的哨兵.教堂门口,每边都有一列双排的宪兵,从门口一直排到断头台前,并在断头机周围成了一个圆圈,留出一条约莫十尺来宽的通道,在断头台周围,则留下一片将近一百尺的空地.其余一切地方都给男男女女的头塞满了.许多女人把她们的小孩子扛在她们的肩头上,所以孩子们看得最清楚.平西奥山象是一家挤满了看客的露天大戏院.巴布诺街和立庇得街拐角上的两座教堂的阳台上也被哄挤得满满的.台阶上象是一股杂色斑驳的海流,向门廊下拼命的挤,墙上每一年凹进去的地方都拱着活的雕像.伯爵说得很对,人生最动人的奇观就是死.
    但是,虽然这一幕庄严的情景好象应该令人肃静无哗,但人群里反而浮起一片很大的闹声,那是一片笑和欢呼所组成的闹声,明显地在人们的眼里,这次杀人只是狂欢节的开幕典礼.忽然,象是中了魔似的,骚动停止了,教堂的门开了.起初,是一小队苦修士,其中有一个领头走在前边;他们从头到脚都包在一件灰色粗布的长袍里,只在眼睛的地方有两个洞,他们的手里都拿着点燃了的小蜡烛,跟苦修士的后面,走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他浑身赤裸,只穿着一条布短裤,左腰上戴着一把插在鞘里的牛耳尖刀,右肩上扛着一把笨重的长锤.这个人就是刽子手,他的脚上还绑着一双草鞋.在刽子手的后面,根据处死的先后程序,先出来的是庇皮诺,然后是安德烈,每一个都由两位教士陪伴着.他们两个人的眼睛都没有被蒙着.庇皮诺走的步子很稳固,肯定他已明白会发生什么事,而安德却由两位教士扶着走.他们都时不时地去吻一个忏悔师送上来的十字架.单单看到这一幕情景,弗兰兹就感到他的那两条腿已经在发抖了.他望了望阿尔贝;阿尔贝的脸色白得象他的衬衫似的了,他把雪匣烟丢了,虽然那支雪茄还没抽到一半.只有伯爵好象无动于衷,不,他激动得很,一层浅红色似乎正在拼命地从他那苍白的面颊上渗出来.他的鼻孔张得大大的,象是一只野兽闻到了它的牺牲品似的.他的嘴巴半开着,露出了他那雪白的,又细又尖,象狼一样的牙齿.可是,他的脸却露出了一种温存的微笑.这种表情弗兰兹以前是从没在他的脸上看到过的,他那一双黑眼睛充满慈悲和怜悯.两个犯人继续向前走着,当他们走近的时候,他们的脸能看得明明白白.庇皮诺是一个英俊的年青人,约二十四五岁,皮肤被太阳晒成了棕褐色.他昂着头,好象在嗅空气,以确定他的解救者会从哪边出现.安德烈是一个矮胖子,他的脸上布满着残忍刻毒的皱纹,可是那些皱纹和他的年轻并无关系,他可能在三十岁左右,他的胡子在狱中长得长长的,他的头垂在肩上,他的两腿发软,他好象在做着一种不自觉的机械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