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一)-第06章-代理检察官
"如果侯爵夫人愿意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是非常愿意答复."福尔维先生说.
"算了,蕾妮,我饶了你."侯爵夫人说道,她那严厉死板的脸上露出一点温柔慈爱的神情.
女人总是如此,其他的一切感情或许都会萎谢,可是在母性的胸怀里,总有宽厚善良的一面,这是上帝特意给母爱留下的一席之地......"福尔维,我刚才说:拿破仑党分子一点都没有我们那种真诚,热情和忠诚."
"啊,夫人,他们也还有代替这些品德的东西,"青年回答说,"那就是狂热.拿破仑是西方的穆罕默德,他的那些庸庸碌碌而又野心勃勃的信徒们很崇拜他,他们不仅把他看作一个领袖和立法者,还把他看作平民的替身."
"他!"侯爵夫人叫道,"拿破仑,平等的象征!天哪!那么,你把罗伯斯庇尔又比做什么?算了,别把后者头衔拿来去赐给那个科西嘉人了.我看,篡位的事已经够多的了."
"不,夫人,如果给这些英雄们树上纪念像的话,我会给他们每个人一个恰当的地位......罗伯斯庇尔的应该树在他建立的断头台那儿;拿破仑的则应该刻在旺多姆广场上的廊柱上.这两个人所代表的平等,在性质上是恰恰相反的,差别就在于......前一个是降低了平等,然而后一个则是抬了平等的地位.一个要把国王送上断头台,而另一个则要把人民抬高到王位上.请注意,"维尔福着笑说,"我并不是在否认我刚才说的这两个人都是闹革命的混蛋,我承认热月九日和四月四日是法国并不很幸运的两个日子,是值得王朝和文明社会的朋友们庆祝的日子,我想说的是,虽然我确信拿破仑已永远一蹶不振,然而他却仍然拥有一批狂热的信徒.还有,侯爵夫人,其他那些大逆不道的人也都是这样的,......比如说,克伦威尔吧,他虽然还比不上拿破仑的一半,但他也有他的信徒."
"你知道吗,维尔福,你满口都是革命党那种可怕的强辩,这一点我完全可以原谅,一个吉伦党徒的儿子,难怪会对恐怖保留一点兴趣."
维尔福的脸涨的通红,"不错,夫人,"他回答说,"我的父亲是一个吉伦特党党员,可是他并没有去投票赞成处死国王.在恐怖时期,他也和您一样是一个受难者,也差一点儿和您的父亲一样在同一个断头台上被杀的."
"不错,"侯爵夫人回答,这个被唤醒的悲惨的记忆一点没使她动容,"可是我要请您记住,我们两家的父亲虽然同时被害,但他们各自的起因却是大相径庭的.为了证明这一点,我把旧事重新提一遍:亲王被流放的时候,我的家庭成员仍然是他忠诚的臣仆,而你的父亲却急不可待地去投奔了新政府,公民瓦蒂成为吉伦特党以后,就摇身一变成了瓦蒂埃伯爵,并以上议员和政治家的姿态出现了."
"亲爱的妈妈,"蕾妮插进来说:"您知道,大家早就讲好了的,不要再提这些讨厌的往事了."
"夫人,"维尔福说道,"我同意圣.梅明小姐的话,恳求您把过去忘掉吧,这些陈年老账还翻它做什么?我本人不但放弃了我父亲的政治主张,而且还抛弃了他的姓.他以前是......不,可能现在还是......一个拿破仑党人,他叫他的诺瓦蒂埃.相反呢,我是,是一 个忠诚的保皇党人,我姓我的维尔福.在一棵老树上还残留着点革命的液汁,就让它随着枯萎的老树干一起去干枯吧,至于那些新生的丫枝,它生长的地方离主干已经隔开了一段距离,它非常想和主干完全脱离干系,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