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四)-52
于是,说了些互相表示好意的话之后,主仆两人就分别了.
塞缪尔.维勒从一辆路过道金的驿车的御者座上下来.站在离格兰培侯爵几百码远的地方的时候,正是七点钟.那是又冷又阴沉的夜晚;小街上显得寂寞而凄凉;那高贵和英俊的侯爵,他的红木的脸上似乎带着比平常更伤心和更忧郁的表情,在风中摇来晃去,悲哀地发着叽叽轧轧的声音.遮窗板是拉下了的,闼板上了一部分;那些经常在门口成群游荡的人现在一个也不见了;这里又寂静又荒凉.
山姆看到没有人可以让他先问一些问题,就轻轻走了进去.四下一环顾,很快就远远地看到他父亲了.
那位鳏夫正坐在柜台后面一个小房间里的一张小圆桌旁边,抽着烟斗,眼睛紧盯着炉火.葬礼显然已经在那一天举行过了;因为在他还戴在头上的呢帽上,有一根大约一码半长的黑色飘带,它从椅背上松松地拖下来.维勒先生处在非常出神和深思的状态;虽然山姆喊了他的名字几次,他还是带着那种凝神而安静的脸色继续抽烟,直到他儿子把手掌放在他肩头上,这才把他惊醒了.
"山姆,"维勒先生说,"欢迎你."
"我喊了你五.六次,"山姆说,把帽子挂在一只木钉上,"你都听不见."
"没有听到呵,山姆,"维勒先生答,又若有所思地看着炉火了."我在幻想,山姆."
"什么?"山姆问,把椅子向火炉边拉过去.
"在幻想,山姆,"维勒先生说,"关于她的,塞缪尔."说到这里,维勒先生把头向道金坟场那方向一扭,无言地表示他所指的是已故的维勒太太.
"我在想,山姆,"维勒先生说,很真诚地越过烟斗斜眼看着他儿子,好像要使他相信,他即将宣布的话无论显得多么离奇和难于置信,然而却是冷静而慎重地说出来的,"我在想,山姆,整个说来,她去了我是很伤心的."
"唔,应该这样嘛,"山姆答.
维勒先生点点头表示同意这种意见,又把眼睛盯牢炉火,喷出一阵烟遮住了自己,深深思索起来.
"她说的那些话非常有道理,山姆,"维勒先生沉默了很久之后用手驱开烟雾说.
"什么话?"山姆问.
"是她病了以后说的,"老绅士答.
"说些什么呢?"
"意思是这样的.'维勒,,她说,'我恐怕没有替你做到我应该做的呵;你是个心肠很好的人,我本来应该使你的家庭更舒服点儿的.我现在才明白,,她说,'但是已经太迟了,我才明白假如一个结了婚的女人要信奉宗教,她应该从负担家庭的责任开始,使她周围的人们愉快和幸福,假使她要在适当的时候进教堂.小礼拜堂或者别的什么呢,千万要当心不要把这种事情变作懒惰和任性的借口.我就是这样的呵,,她说,'我为那些比我沉湎得更厉害的人浪费了时间和财产;但是希望我死了之后,维勒,你会想想我从前没有认识那些人的时候,想想我生来的真正的样子.,'苏珊,,我说......我被这些话一下子抓住了,塞缪尔呵;我不否认的,我的儿......'苏珊,,我说,'你是我的好老婆呵,完全是的;不要说那些了;不要失掉勇气,我的爱;你还会活着看我捶那个史的金斯的头的.,她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塞缪尔,"老绅士说,用烟斗压住一声叹息,"但是她终于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