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_克利斯朵夫(七)-卷七-户内-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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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_克利斯朵夫(七)-卷七-户内-第二部


    克利斯朵夫象一阵风摇着酣睡的森林似的,又闯进那般游移不决的人堆里去.他并不想把自己的思想灌输给他们,只给他们一些毅力,要他们敢于有自己的思想.他说:
    "你们太谦卑了.一个人最大的敌人是神经衰弱性的怀疑.宽容是可以的,而且是应当的.但决不能怀疑你所信为善与真的东西.凡是你相信的,你都应当保护.不问我们的力量怎么样,切不可退让.在这个世界上,最渺小的人和最强大的人同样有一种责任.而且......(那是他不知道的)......他也有他的威势.别以为单枪匹马的反抗是白费的!敢肯定自己的信念就是一种力量.你们近年来已经看到好几个例子,政府和舆论都不得不顾虑到一个正人君子的意见来处理一件事情,而这正人君子的唯一的武器只有他那种精神的力量,百折不回的,公开向世人昭示的......
    "如果你们问我,辛辛苦苦费这许多力量有什么用,奋斗有什么用......那末我告诉你们:......因为法兰西已经奄奄一息了......因为欧罗巴也奄奄一息了......因为我们的文明,人类以几千年的痛苦缔造起来的文明要崩溃了,要是我们不奋斗的话.国家遭了危险,欧罗巴这个大国遭了危险,......尤其是你们的,你们的法兰西小国,被你们的麻木不仁给扼杀了.它就死在你们每一股死去的精力中,死在你们每一缕隐忍的思想中,死在你们每一个人贫弱的意志中,死在你们每一滴枯涸的血中......起来罢!应当生活!是的,要是你们非死不可,也得站起来死."
    最困难的还不在于要他们行动,而在于要他们共同行动.在这一点上,他们是绝对劝不醒的.他们互相抱怨.最优秀的人是最固执的.克利斯朵夫在自己那幢屋子里就看到这种例子.法列克斯.韦尔,工程师哀斯白闲,少校夏勃朗,三个人彼此都不声不响的抱着敌意.可是在不同的政党或不同的民族旗帜之下,他们所愿望的其实是同样的东西.
    韦尔先生和少校有许多地方可以意见相投.那个埋头书本,终年在思想中过生活的韦尔先生,原来对军事问题兴趣非常浓厚:这种古怪的情形在一般思想家是常有的.书生本色的老人崇拜着拿破仑,把凡是能令人回想到帝政时代那首史诗的纪念物和书籍,都搜罗在家里.韦尔象同时代的多少人一样,被那颗煊赫的太阳的遥远的光芒照得眼花了.他一一追溯当年的战役,把它们重新排演一番,研究行军的步骤;他是学士院与大学里的那一派室内战略家,不是解释奥斯特利茨一仗,便是纠正滑铁卢一役的错误.对于这种拿破仑迷,他第一个会诙谑百出的取笑;可是他仍不免为这些美妙的故事入迷,好比玩着游戏的小孩子.有些轶事甚至会使他流眼泪:他一发觉自己这样的动感情,便笑弯了腰,把自己叫做蠢老儿.其实,他的迷拿破仑并非为了爱国,乃是为了爱好奇妙的故事,爱好空中楼阁的活动.他的确是个爱国分子,比许多纯血种的法国人更爱法国.法国的反犹太主义者常常猜疑定居法国的犹太人,打击他们对法国的感情:这种行为简直愚蠢透了.一个家庭过了两三代以后,必然爱它居住的乡土;而犹太人除此以外还有特殊的理由,爱好这个在西方代表思想最前进最自由的民族.因为他们近百年来就在帮助这个民族望那个方向走,而所谓自由.一部分也是他们的成绩.所以看到什么封建势力威胁自由的时候,他们就会起来保卫它.破坏归化法国的民族与法国之间的感情,......有一群该死的疯子就希望这样,......等于帮助自己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