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_克利斯朵夫(七)-卷七-户内-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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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_克利斯朵夫(七)-卷七-户内-第二部


    于是安特莱抱怨赛丽纳是个教会派.克利斯朵夫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说那是奉行宗教仪式,奴事上帝和上帝的僧侣.
    "那对你有什么相干?"
    "我不愿意我的妻子属于我以外的人."
    "怎么!你甚至对妻子的思想都忌妒吗?那末你比那个少校更自私了."
    "你这是唱高调.你自己会娶一个不喜欢音乐的太太吗,你?"
    "我已经有过这经验了!"
    "两人思想不同,怎么能一起过日子?"
    "丢开你的思想罢!我可怜的朋友,一个人恋爱的时候,什么思想都不在乎的.要我所爱的女人象我一样的爱音乐,对我有什么作用?为我,她本身就是音乐!一个人象你一样有机会爱上一个姑娘而她也爱你的时候,那末让她相信她的,你相信你的.不是挺好吗?归根结蒂,你们俩的思想都同样的有价值.世界上只有一条真理:就是相爱."
    "你这是说的诗人的话.你没看到人生.为了思想不同而痛苦的夫妇,我看得太多了."
    "那表示他们相爱不深.一个人先得知道自己究竟要些什么."
    "意志并不是万能的.我便是要跟夏勃朗小姐结婚也不能."
    "让我听听你的理由行不行?"
    安特莱便说出他的顾虑:自己地位还没有稳固,没有财产,身体不好.他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权利结婚.那是多么重大的责任!......会不会造成你所爱的人的不幸?会不会使你自己痛苦?......何况将来还有儿女问题......最好还是等一等再说,......或者是根本放弃.
    克利斯朵夫耸耸肩膀:"你的爱原来是这种方式的!如果她真有爱情,她一定很高兴为爱人鞠躬尽瘁.至于儿女,你们法国人真是可笑.你们要有把握使他们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不吃一点苦的时候,才肯把他们放到世界上来......见鬼!那跟你们有什么相干?你们只要给他们生命,使他们爱生命,有保卫生命的勇气就得了.其余的......他们活也罢,死也罢......那是各人的命运.难道放弃人生倒比碰碰人生的运气更好吗?"
    克利斯朵夫这种健全的信心把安特莱感动了,可是不能使他下决心.他说:
    "是的,也许......"
    但他至此为止.象其余的人一样,他仿佛害上了不能有志愿不能有行动的软瘫病.
    克利斯朵夫竭力想扫荡这种麻痹状态,那是他在大多数的法国朋友身上见到的;而奇怪的是他们尽管无精打采,却照旧不辞劳苦的,甚至于很兴奋的,忙着自己的工作.他在各个不同的中产社会里遇到的几乎全是牢骚满腹的人,厌恶秉政的当局跟他们腐败的思想,对于他们民族精神的受到污辱都觉得愤懑.而这并非个人的怨望,并非某些人或某个阶级被剥夺了政权与活动而发的牢骚,例如精力无处发泄的免职的公务员,或是躲在田庄上,象受伤的狮子般坐以待毙的贵族阶级的苦闷.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反抗,潜在的,深刻的,普遍的:在军队里,司法界里,大学里,办公室里,在政府的一切重要机构中间,到处都有这种情绪.可是他们毫无动作.他们先就灰心了,老说着:"无法可想,无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