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七)-第七部-重现的时光-01
先生,此人曾说,自我总是可憎的."从此刻起,布里肖就用人们来代替我,但
人们并不能防止读者看出作者在谈自己,却能使作者不断地谈论自己,评论自己最短的句子,用一篇文章来论述一个否定,并且一直在人们的掩护之下.例如,布里肖曾经说过,即使
是在另一篇文章中,他说德军已失去自己的一些价值,他在开头是这样写的:"人们不想在此掩盖真相.人们曾说过,德军已失去自己的一些价值.人们并没有说德军已不再有很大的价值.人们更不会写,德军已不再有任何价值.人们也不会说,优势取得以后,如果它不是,等等."总之,只要写出他不会说的一切,重提他曾在几年前说过的一切,以及克劳茨维兹(克劳茨维兹(1783—1810),普鲁士将领.军事战略理论家.他在《战争论》中提出总体战概念,对现代战略思想具有深刻影响.)
.若米尼(若米尼(1779—1869),法国将领.军事评论家.军事史学家,由于系统阐述战争原理而被尊为现代军事思想奠基人之一.)
.奥维德(奥维德(公元前43—公元18),古罗马最伟大的诗人之一,其杰作《变形记》达到史诗的高度.)
和蒂阿纳的阿波隆纽斯(蒂阿纳的阿波隆纽斯(活动时期1世纪),属新毕达哥拉斯学派,罗马帝国时期成为神话式英雄.)
等人在或多或少个世纪以前说的话,布里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收集到一部巨作的材料.遗憾的是,他没有把它们发表出来.因为这些内容如此丰富的文章至今已无法找到.圣日耳曼区在维尔迪兰夫人的叱责下,先是在她家里嘲笑布里肖,但一旦走出这个小圈子的范围,就开始赞赏布里肖.后来,嘲
笑他成为一种时髦的风气,就象过去欣赏他一样,即使是那些在读他的文章时继续在暗中对他感到兴趣的女人,也不再赞赏他,她们只要和别人在一起,就进行嘲笑,以便显得和别人一样机灵.在小圈子内,人们对布里肖的议论从未象那个时候这样多,不过是用嘲笑的口气议论.任何新来的客人是否聪明的标准,就是他对布里肖的文章看法如何;如果第一次回答得不好,人们就一定会教他,从什么地方可以看出这些人的聪明.
"最后,我可怜的朋友,这一切都骇人听闻,我们感到可悲的不光是那些令人厌倦的文章.人们在谈论破坏文物,谈论被毁坏的塑像.但是,那么多美妙的年轻人就是无与伦比的彩色塑像,他们的毁灭不也是破坏文物?一座城市如果失去了漂亮的人,不等于是一座所有的塑像都被毁灭的城市?当我去饭店吃晚饭的时候,如果来接待我的不是头戴圆锥形女帽,使我感到仿佛走进迪瓦尔饮食店的女招待,就是象迪东神父(迪东神父,即亨利.迪东(1840—1900),多明我会传教士,以其在玛德莱娜教堂的讲道而著称.)
那样仿佛浑身长满青苔的小丑,我会有什么乐趣呢?很好,我亲爱的,我认为我有权说这样的话,因为美在活的物质中毕竟还是美.如果接待你的是佝偻病患者,戴着夹鼻眼镜,从脸上就看得出享有免服兵役的权利,那真是巨大的乐趣!同过去一直发生的事情不同的是,如果你想在一家饭店里找到一个漂亮的人,就不应该在接待顾客的堂倌中去找,而要在吃饭的顾客中去找.不过,人们会再次见到一个堂倌,虽说他们常常调动工作,但你要去了解一下那个英国中尉是谁,什么时候会再来,他也许是第一次来这儿,也许明天就会被打死!正如《圣克莱尔修会修女》(《圣克莱尔修会修女》是法国作家保罗.莫朗的《温柔的储备》(1922)中的一个中篇小说,普鲁斯特曾为该书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