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七)-第七部-重现的时光-01

儿童资源网

追忆似水年华(七)-第七部-重现的时光-01


  他已经养成在说话时大声叫嚷的习惯,原因是感到烦躁,需要......由于从未研究过说话的技巧......为摆脱自己的印象而寻找出路,犹如飞行员摆脱自己的炸弹一样,即使是在田野上空,在他的话语不会触及任何人的地方,特别是在社交界,他更是信口开河,别人则因故作风雅而倾听他的谈话,对他的话信以为真,而他对听众们却极为专制,听他
说话可以说是迫不得已,甚至是出于敬畏.在环城路上,这种高谈阔论也是对行人蔑视的一种标志,他对行人既不压低嗓门,也不让出道路.但是,他的声音在路上走了调,使行人感到惊讶,特别是使转过头来的人们听清一些话,这些话可以使人们把我们误认为失败主义者.我向德.夏吕斯先生指出了这
点,但只是引得他发笑."您得承认,这可能十分可笑,"他说."总之,"他补充道,"人们永远无法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在每天晚上成为第二天的社会新闻.再说,我为什么不会在万森树林的沟渠里被人枪杀呢?我的舅公当甘公爵(当甘公爵(1772—1804),法国波旁公爵的独生子,法国大革命后逃亡国外.1804年,第一执政官拿破仑获悉当甘公爵阴谋推翻他,就将公爵关入万森监狱,并就地处决.)
就出了这种事,对贵族的血如饥似渴,会使某些群氓发狂,他们在这方面显得比狮子还要精明.您知道,对这些野兽来说,只要维尔迪兰夫人的鼻子上擦破一点皮,它们就会朝她扑去.这种情况,在我年轻时人们称之为大鼻子!"他说完就放声大笑,仿佛我们俩单独在一个大厅里一样.
  有时,在德.夏吕斯先生经过时,一些形迹相当可疑的人从阴暗处出来,并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聚集在一起,看到这种情况,我心里就想,我是离开他好还是不离开他好.就象一个人遇到一位癫痫经常发作的老人,并从步履蹒跚中看出老人可能即将发病,心里就想,老人是希望他陪伴,以便有所依靠,还是不希望他陪伴,以便在发病时不让人看到,也许只要有人在身边就会加速癫痫的发作,而一个人心神安定反倒可能不会发病.但是,在病人身上,人们不知道是否应避开的发病的可能性,通过病人象喝醉的人那样所走的弯弯曲曲的路线显露出来;这些不同的位置,是可能发生一个意外事件的征兆,我不知道德.夏吕斯先生希望还是不希望我的在场能阻止事件的发生,对他来说,这些位置仿佛经过巧妙的导演,不是由笔直往前走的男爵本人来占据,而是由一批群众演员来占据.不管怎样,我现在还是认为,他当时不想遇到熟人,因为他把我带到一条抄近道的街,这条街比环城路阴暗,在街上他不断使各兵种和各国的士兵让路,在他们向他涌来时当然例外,年轻人的这种冲动对德.夏吕斯先生来说是一种补偿和安慰,使他不再对所有的军人重返前线感到难过,而在动员入伍的初期,前线曾使巴黎象抽出气的轮胎那样显得空荡荡的.德.夏吕斯先生不时赞赏从我们面前掠过的华丽军装,这些军装使巴黎成为一座同港口一样具有国际性.同画家笔下的背景一样实在的城市,画家画上几座建筑物只是一种借口,以便把各式各样.绚丽多彩的服装汇集在一起.他对被指责为失败主义者的贵妇们仍然十份敬爱,犹如过去对被指责为德雷福斯派的贵妇们那样.他感到遗憾的,只是她们降低身份来谈论政治,却引起"记者们的论战".他对她们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因为他的轻浮始终不变,所以贵族出身同美和其他魅力结合在一起,也是持久的东西,而战争就象德雷福斯案件那样,是平凡而短暂的时髦.即使人们把盖尔芒特公爵夫人枪决,以便同奥地利单独媾和,他也会一如既往地把她看作高贵的女人,而不会把她看得象被判处斩首的玛丽-安托瓦内特那样卑微.德.夏吕斯先生犹如圣法利埃或圣梅格兰(圣法利埃是亨利二世的情妇迪安娜.德.普瓦提埃的父亲,出现在维克多.雨果的历史剧《国王寻乐》(1832)中;圣梅格兰是大仲马的历史剧《亨利三世及其宫廷》(1829)中的人物,在剧中诱奸吉斯公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