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五)-第五部-女囚-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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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五)-第五部-女囚-02


馆的陈设和古堡的陈设之间诱发着某种令人熟悉的格调,体现着一种长时不变的统一性.布里肖笑着对我说:"瞧,您看见这客厅的布置了吧,现在您对二十五年前蒙塔利维街的情形至少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再纯属grande mortalisaevi spatium."(参见110页注.)
我对布里肖此番话略有所悟.布里肖微微一笑,将这笑献赠给业已逝去而又重见天日的沙龙.我明白了,布里肖自己也许并没有意识到,他喜欢旧沙龙之处,并不是那落地大窗,也不是主子及其门客活泼的青春气息,而是那部分非现实的东西(我自己从拉斯普利埃跟孔蒂河滨公馆之间的相似中看出了这部分非现实的东西).沙龙如其它一切事物一样,其外表现实的,众人都能觉察的部分,仅仅是那非现实部分的延伸而已.这非现实部分脱离了外在的世界,隐藏到我们灵魂之中,赋予我们的灵魂以一种剩余价值;与非现实的东西在我们灵魂深处与自己通常的实体融为一体,脱胎换骨......我们回忆起摧毁的房屋,旧时的人们,夜宵水果盘等等......嬗变为洁白如玉.晶莹透明的回忆.我们无法向人道明,这回忆具有何种色彩.我们向别人谈及过去的事情,告诉别人,过去切切实实发生过的事情,别人对这些事情仍无法有清晰的概念,因为这跟他们的阅历毫无相似之处,然而我们自己内心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能不产生激动,因为我们想,往日之事之所以得以延长生命,熄灭的灯火之所以还能发出余光,枯败的千金榆之所以还能飘香,这全都是因为有我们的思恋存在.在布里肖眼里,由于有蒙塔利维街沙龙的影子存在,维尔迪兰夫妇如今的沙龙的魅力减低了.但是,另一方面教授又觉得原来的沙龙又为目前的沙龙增添了某种新来的人无法发现的美感.这里放置了一些原沙龙的旧式家具,有时摆放的位置也保持着原样,连我都能发觉这是原封不动地照搬拉斯普利埃的样子.目前的沙龙掺进了一些旧日的气氛,有时竟能以假乱真,让人错以为是置身于旧时的沙龙;明明在一片现实的环境中,却不现实地以为自己身置别处,看到一片业已摧毁.残壁断垣的世界.从实实在在.崭新的坐椅之间,梦幻般冒出沙龙.玫瑰红丝绒面的小椅子以及挖花毯面的赌台.这赌台跟人一样有一段历史,有一段记忆.它曾被带到多维尔去过,每日里从花园这头,望着远处的深谷,等候戈达尔和小提琴手前来一起下赌.尽管它现在身处孔蒂滨河街客厅寒冷的阴影之中,却仍然保持着从蒙塔利维街以及多维尔的落地窗门照射进来的炽热阳光(它跟维尔迪兰夫人一样,对日起日落的时间十分熟悉).自此以后,这赌台便平步青云,荣升到与人的爵位相等的高度.再看一幅画着紫罗兰和蝴蝶花的水粉画.这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朋友馈赠的礼物,不久以后这位朋友就去世了.于是这幅画便成了一个不留痕迹.悄然逝去的生命所遗存下来的唯一残片.它蕴含着一位艺术家杰出才华和一段长久的友谊,它令人想起艺术家作画时那专心而又温柔的眼神,那厚实而又漂亮的大手.另外还有一些门客馈赠的漂亮玩意儿,杂七杂八东堆西放着.主妇走到哪里,这些玩意就跟到哪里,与之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结果身上打上了某种性格和命数的烙印.最后还有大量的花束和整盒整盒的巧克力.所有这些东西,或此或彼都在按照一统的方式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