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话(四)-玛毕尔
"你从地底涌出,有永恒的生命!"她说道,"润一润我的舌头,给我一点提神的药吧!"
"我不是长流的清泉!"流水说,"我是用机器把我抽上来的."
"那请把你的清新给我一点儿吧,绿草,"树精恳求着,"请给我那么一朵芳香的花儿吧!"
"我们被摘下来后,我们便要死亡!"草与花说道.
"请吻我一下吧,清新的空气啊!我就只要一个能唤起生命的吻."
"不久后太阳便要将浮云吻红!"风说,"那时你便与死者为伍了,消失了,正如一年结束时这里的一切胜景都要消失一样.于是我就可以和广场上的轻微的散沙一起嬉戏了,将尘土吹过世界,吹到空中,尘土!到处是尘土!"
树精感到一种恐惧,像一位正在沐浴的妇人被割破血管,血就流了出来,却在不断流血中希望生存下去一样.她爬起来,往前还走了几步,又在一个小教堂的前面倒下.教堂的门是敞开着的,圣坛上灯火明亮,风琴正在鸣奏着.
如此美妙的音乐!树精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乐曲,然而在这种音乐中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发自一切生灵的内心深处.她还感觉到了老橡树的飒飒声,她又听到了老牧师在谈论最高尚的行为.有名望的名字;谈论着上帝创造的生灵可以而且必须对未来作出些什么贡献,才能够赢得永恒的生命.
风琴声在弥散,在荡漾,它唱着:"你的欲念和渴求把你从上帝赐予你的土地上连根拔起.这是你的灾难,多么可怜的树精!"
柔和婉转的风琴声,像是哭泣并且在哭泣中消失.
天上彤云闪闪发光.风飒飒响着,唱着:"飘逝了吧,你,死者,现在太阳已升起了!" 第一道阳光散落到树精身上.缤纷的色彩交替在她的身体上闪现,如同一个肥皂泡,破碎了,在消失,成为一滴水珠,一滴眼泪,落到了地上,看不见了.
多么可怜的树精!一滴露珠,一滴眼泪,圆圆地流出来就消失了!
太阳照射在马尔斯广场的"莫甘娜仙女"之上,照耀着宏大的巴黎,照射着高楼之间那块有树有淙淙泉水的地方.那棵栗树立在那里,可是枝子垂下了,叶子干枯了,昨天它还像春天一样清新,充满青春活力.如今它死了,人们都说树精离开了它,如云一样飞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何方.
地上有一朵萎谢.折下的栗树花,它的生命连教堂的圣水也无力挽回.人很快地就把它踩进土里.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过,被人们所经历过.
我们亲眼目睹这些事情,在1867年巴黎的博览会期间,在我们这个时代里,在童话的伟大和奇妙的时代里.看鸡人格瑞得一家
看鸡人格瑞得是住在那座体面的地主庄园中的唯一的一个人,这房子是专门为鸡鸭修建的.这所房子位于古老骑士庄园所在地.那个庄园有塔.锯齿形的山墙.护庄沟堤与吊桥.一片无人看管的树林和灌木丛就在不远的地方,这里曾是花园,它一直伸展到了一个大湖边上,这湖现在已成了沼泽.白嘴鸦.乌鸦和寒鸦在老树上这么叫着,多得密密麻麻.它们的数量从来没有减少过,尽管人们捕杀它们,但不久它们又多了起来,住在鸡房里的人都可以听得到它们的声音.鸡房里坐着看鸡人格瑞得,小鸭子在她的木鞋上跑来跑去.她认识每只刚从蛋里钻出来的小鸡.小鸭,她很是为自己的鸡鸭骄傲,也为那所为鸡鸭修建的体面房子骄傲.她的小屋非常清洁整齐,女主人这样要求,这房子是属于女主人的.她经常带着穿着讲究.体面的客人来,让客人们参观她称作为的"鸡鸭营房".房子里有衣柜和安乐椅,是的,有一个柜子,上面还摆了一个擦得锃亮的铜盘;盘子上雕刻着"格鲁伯"这几个字,这正是在这个骑士庄园里住过的那个古老高贵的家族的姓.铜盘是人们在这里挖掘的时候发现的.这个小教区的牧师说它只不过是一个古时的纪念品,没有其他价值.牧师很了解这个地方及其历史;他读过许多书,有不少的知识,他的抽屉里有许多手稿.他对古代有很丰富的知识,只不过最老的乌鸦可能知道得还要多,另用它们的语言讲这些事,然而那是乌鸦的语言,不论牧师多么聪明,他也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