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诗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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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希金诗选(下)

  凋谢在阴暗的牢房里?

  或者哪个大胆的对手抢了先?......

  不,不,我最珍贵的朋友:

  只要我这忠实的宝剑在手,

  只要我的头还没被人搬走."

  有一天,天色昏暗,

  我们的勇士沿河趱行,

  岸边是一片峭壁岩.

  一片安静.突然嗖地一声,

  从背后飞来一支暗箭,

  接着铠甲响,人喊马叫,

  传来一阵低沉的马蹄声.

  "站住!"一个响亮的声音喝道.

  他回头一看:在野地里

  一个气势汹汹的骑士举着长矛,

  打个唿哨,向他扑来,

  公爵拍马相迎,迅若雷霆.

  "啊哈!到底撵上你了,等等!"

  剽悍的骑士大喝一声:

  "朋友,我们来决一雌雄;

  现在你就在这里受死;

  然后到阴间去找未婚妻."

  鲁斯兰气得发抖,脸涨红;

  他听出了这蛮横的语声......

  我的朋友们!公主怎样了?

  暂且放下两个勇士不表;

  过一会儿再来表述他们.

  因为我早就应该交代一下

  那位被抢走的年轻公主

  和那个凶恶狠毒的黑海神.

  我从小喜欢离奇的幻想,

  不知羞耻地信口胡诌,

  前面说过,在漆黑的夜里,

  娇艳的柳德米拉被人掳走,

  离开情火欲燃的鲁斯兰,

  在一片云雾中间突然不见.

  不幸的公主!那个坏蛋

  伸出一只力大无比的手

  把你从合欢床上抱起,

  像旋风一样飞上云端,

  穿过浓烟和一片瘴气

  突然飞回他的宝山......

  你昏昏沉沉,人事不省,

  落到巫师可怕的城堡中间,

  你脸色惨白,默默无语,

  浑身一个劲儿地打战.

  有一年夏天,我从自家门槛

  看到一个类似的场面:

  我家的公鸡从院中跑过,

  它是鸡窝里高傲的苏丹,

  正把胆小的母鸡追赶,

  伸开缠绵多情的翅膀

  已把情人抱在怀中;

  它们头上有一只灰鹰

  在天空中飞得十分悠闲,

  它本是专偷小鸡的老手,

  这时做出狡猾的盘旋,

  准备采取致命的手段,

  突然落到院里,快似闪电.

  然后盘旋升起,飞上蓝天.

  这个歹徒用可怕的利爪

  抓住可怜巴巴的母鸡,

  飞进石缝,黑暗又安全.

  公鸡一下子吓得发呆,

  悲痛欲绝,把情人呼唤,

  可是千呼万唤,无人答应......

  只见一根轻飘飘的羽毛

  被轻飘飘的风吹得乱转.

  年轻的公主躺到早晨,

  昏迷不醒,痛苦难忍,

  好像做了一场恶梦,

  如今终于渐渐苏醒,

  心里充满热烈的激情,

  也夹杂着模糊的惊恐;

  内心渴求满足和快乐,

  陶陶然地寻找什么人;

  "你在哪儿,亲爱的,我的郎君?"

  她呼唤着,突然大惊失色.

  战战兢兢地四下望望.

  柳德米拉,哪儿是你的闺房?

  不幸的少女躺在床上,

  头底下枕着鹅毛枕头,

  顶上是富丽的华盖锦帐;

  帷幔和蓬松的羽毛褥子

  饰着流苏和华贵的花样;

  到处都是各色锦缎;

  宝石像火炭一样闪光;

  周围摆着许多金香炉,

  烟雾缭绕,香气芬芳;

  够了......好在魔窟的情景

  用不着我来一一细讲:

  早在我之前,山鲁佐德(《一千零一夜》中的讲故事人,她为拯救别的女人,情愿嫁给残暴的国王,终以讲故事博得国王好感而得救.)

  就描绘过仙府,不厌其详,

  但是,离开丈夫不会快乐,

  不管洞府多么敞亮.

  三个美貌无比的姑娘

  穿着轻飘.美丽的裙衣,

  来见公主,走上前来,

  给她施礼,一躬到地.

  于是,有一个姑娘,

  轻轻悄悄地走到近前;

  用她那轻灵的手指

  为公主梳理金色发辫,

  这种梳法今天已不新鲜,

  又在公主苍白的额头

  戴上缀着大珍珠的花冠.

  接着,又过来一个姑娘,

  羞答答地低垂着目光;

  举起天蓝色的华丽长裙

  给柳德米拉穿在身上;

  拿来像雾一样透明的头纱

  遮住胸脯和年轻的肩头,

  蒙住她那金色的鬈发.

  忌妒的衣裳紧紧亲吻着

  她那美似天仙的玉体;

  轻巧的绣鞋裹着小脚,

  那双小脚真是奇迹.

  第三个姑娘给公主捧来

  用珍珠编织的腰带.

  这时还有看不见的魔女,

  为她唱着快活的歌曲.

  但是,不论宝石项链,

  华丽长裙和珍珠成串,

  还是献媚的快活的歌声,

  都不能使她喜笑开颜;

  镜子里照出她的花容

  和华装丽服,也是枉然:

  她低垂着发呆的眼睛,

  默默无语,愁苦难言.

  凡是喜欢了解真情的人,

  看得透人们隐秘的心底,

  他们当然心里明白,

  女人要是伤心,哭哭啼啼,

  一反平日习惯和理智,

  竟然忘记对镜凝睇,

  甚至不肯偷偷瞥上一眼,

  她必定真是伤心已极.

  现在又剩下柳德米拉一个人,

  百无聊赖,心头烦闷,

  走到钉着铁栏的窗前,

  她的目光充满忧伤,

  望着辽阔.阴暗的远方.

  大地一片死气沉沉.

  茫茫雪野像耀眼的地毯.

  阴沉的山峰,层峦叠嶂,

  全是单调的一片白色,

  在永恒的寂静里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