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所后,我希望有一小时的清静和沉思.我好不容易得到了同意;虽然我急切想利用这时间,但起初我只抱着厌恶的心情作反省,害怕因为条件的改变我才体会到临时的心头激动,并自认为不太配做妻子,也像原来不太是懂规矩的女儿一样.我经受了明确的考验,但又是危险的考验,我开始想到的是您.我确信没有一个温情的回忆亵渎了我刚才所作的庄严的诺言.我简直不能理解由于什么奇迹,您那顽强的形象会如此长久地让我安静,虽然有那么多的理由叫我想到它:我要怀疑这种冷漠和忘却是骗人的,因为它在我是不大自然的,因而不会持久.这种幻象不怎么可怕:我觉得我依然同样爱您,而且也许比过去更爱,可是这种感觉我并不为此脸红.为了思念您,我认为不需要忘记我已是另一个人的妻子.我对自己说您是我亲爱的时,我的心灵是激动的,但我的良心和意识是平静的;从这会儿开始,我觉得自己的确变了.于是怎样的一股纯洁的喜悦的洪流在我心中泛滥!很久以来消失了的.怎样的一种和平的感情又重新唤醒了曾被耻辱弄得枯萎的我这颗心,并使整个的我出现了新的宁静.我认为自己感到复活了;我认为重新开始了另一种生活.温馨和安慰人的德行,我靠了你而把它重新开始;是你使我感到它可亲,我愿把它奉献给你.啊!我太懂得丧失你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不能第二次放弃你了!
我沉浸在一次如此巨大.急骤和出乎意料的喜悦里,从而敢于审察我昨晚的情况了:我对于因一时糊涂和自从第一次迷误所遭到的所有危险而造成的可气的屈辱感到不寒而栗.多么幸运的灵机一转,给我指出了罪恶的可怖,它曾向我招手,并激起我对智慧的趣味!使我对于爱情比之对于我曾认为那么可贵的荣誉更忠诚的,岂不是由于怎样一种难得的幸运吗?由于命运怎样的照顾,您的不坚定或我的不坚定才没有使我堕入新的迷恋?我怎么能用已被第一个情人战胜过的抵抗,以及习惯于向欲念让步的羞耻心来对抗另一个情人?我既没有尊敬还在充分发挥德行的权力,那么我是否对已熄灭的爱情的权力更尊敬些?我之所以肯定在世上只爱您一个人,难道不是内心的感情认为一般情人都宣誓永不变心,而每当老天爷高兴使他们变心时就无心地不断违背誓言的缘故?这样,每次的堕落就为下一次作了准备;习惯于罪恶,会在我心目中抹掉它的可怕.从丢脸发展到无耻,得不到停顿下来的依傍,我由受骗的情人变成不可救药的姑娘,成了女性的耻辱和家庭的败类.谁保卫了我免于从第一次错误滑向非常自然的后果?谁在我第一次失足后拉住了我?谁为我保全了我的名誉和我的亲人们的尊敬?谁把我置于一个有德.聪明.性格和本身都可爱的.而且对于不敢当的我充满尊敬和眷恋的丈夫的保护之下的?最后,谁允许我还能希望获得正经女人的头衔并给我以达到不负这头衔的勇气的?我看见它,我感知它:它那只引导我穿过黑暗的拯救的手,就是那只揭起我眼前挡着的迷误之幕.并不由我自主地还我本来面目的手.一个秘密的声音不断地在我心灵深处絮语,在我快要堕落时升起,并更有力地发出雷鸣.一切真理的创造者不能容忍我背离它而成为可恶的背誓的罪人,用我良心的谴责来防止我的罪行,它向我指出我快要堕入的深渊."令甲虫爬行和天体运行的永恒的上帝,你照料你最微末的创造物;你促使我回头向善,你叫我热爱!请接受一颗被你的仁慈所感化的心中那只有你才能使它有幸向你贡献的敬礼!"
当我心头充满着已从危难中得救并感到已恢复荣誉和安全的强烈感情的时候,我俯伏在地,把虔诚的手伸向苍天,我向天座上端坐着的上帝......它可以随心所欲用我们自身的力量来支持或毁坏它给予我们的自由,......祈祷.我对它说:"我要求合乎你心意的而且唯一以你为源泉的幸福.我愿意爱你给予我的丈夫.我愿意是忠诚的,因为这是联系家庭和整个社会的第一义务.我愿意是纯洁的,因为它是培养一切其他德行的第一德行.我愿意服从你建立的一切自然秩序和得自你的理性的规律.我把我的心灵放在你保护之下,把我的欲望放在你手里.请使我的一切行为符合于我恒久的意志......也就是你的意志,也不要再容许一时的错误压倒我整个一生的选择."
在这简短的祈祷......我第一次以真正的虔诚作的祈祷......以后,我觉得我的决定如此坚定,仿佛做起来竟那么容易和轻松,以致我清楚地看到今后我应该从哪里寻求我所需要的.为抵抗我自己的心灵和我无法从自身找到的那个力量.我从这次发现里得到了新的信心,因而哀叹那使我那么长久丧失信心的可悲的糊涂.我向来并不是不信教的;可是完全不信教也许比徒有其表和装模作样的信教好一些,后者不触动心灵以使意识安心;只限于一些形式,而且的确只在一定时间里相信上帝,然后在其余的时间里不再想到它.我认认真真地做礼拜,不知道从中获得实际生活方面的益处.我认为自己天资好,便任兴之所至;我喜欢思考,相信自己的理性;不能协调福音书的精神和世俗的精神,也不能协调信仰和行为,我采取以自己空虚的智慧为满足的中庸之道;我拿一些箴言作信仰,拿另一些作行为用;我在一处忘记我在另一处所想的;我在教堂里是虔诚的教徒,在家里是哲学家.唉!我在哪儿都不成器;我的祈祷只不过是些空话,我的论证是诡辩,我当做明灯追随的,不过是磷火的游光,它只能使我失足.
我无法向您表述,我迄今缺乏的这种精神原则,现在对于那如此谬误地引导我的东西给予多少蔑视.我请问您,它们的第一原因是什么?它们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由于幸运的本能,使我趋向于善行;一种剧烈的激情产生了;它在同样的本能里有其根源:为了根除它,我该怎么办?按秩序考虑,我从德行中取美,从公共利益中取善.但对于我特殊的个人利益,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到底哪个对我更重要,牺牲他人以取得我的幸福,还是牺牲我的以求他人的幸福?如果对羞耻或者对刑罚的恐惧阻止我为了我的利益去作恶,我就只能偷偷地作恶,那我便谈不到什么德行;又如果我在犯错误时给发现了,人家处罚我,像在斯巴达一样,不是处罚错误而是处罚拙笨.最后,假如美的性质和对美的爱好是由大自然刻印在我的心灵深处的,那么只要这形象没有被扭曲,我将始终拿它作为准绳.可是我怎么能确信这内心的形象......在有感觉的生物中它的模范是无可比拟的,......能永远保持它的纯洁呢?人们莫非不知道无节制的激情败坏理智和意志,而意识在每个世纪.每个民族.每个个人都按照偏见的不稳定和复杂性而扭曲和改变吗?
我的可敬的和聪明的朋友,要赞美永恒的上帝:吹一口气您就能破坏掉这些理性的幻影,它们只有空虚的外形,在永恒的真理面前就会像影子般消失.一切都按上帝的意志而存在;是它给予正义以目的,给德行以基础,给奉献给它的短暂的生命以价值;它不停地对罪人们喝道,他们隐秘的罪行都会被觉察的,也会对被遗忘的行善者说:"你的德行是有证人的";这是它,这是它那不变的本质,它是尽善尽美的真正的典范,我们自身全都带着它的图像.我们的激情徒劳地使图像变形,它那由无限的本质联结的整个轮廓始终显现着理性,并为它恢复被欺骗和错误所改变了的东西.我认为区别这一切很容易,常识就能够办到.这个本质的概念,它的一切无法分离,它便是上帝;其余的一切都是人的制作.在直观这神圣的典范时,灵魂才得到净化和升华,它才学会蔑视它的卑下的癖性并克服它的恶劣的倾向.一颗充满这崇高的真理的心,拒绝人们卑琐的激情;这无限的崇高使它厌恶人们的傲慢;沉思的魅力使它摆脱掉尘世的欲念;而如果它一心顶礼膜拜的无限的上帝即使不存在时.仍应当不断地向它顶礼膜拜,以便更好地控制自己,使精神更坚强.更幸福和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