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爱洛漪丝第三卷-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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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爱洛漪丝第三卷-18

  我的朋友,我不能再感到幸福了.减去了一项苦恼,又不断产生了千百项其他的苦恼,如今我才懂得在昏乱的心中想寻求那只能在智慧里找得到的休息是何等荒唐.长期以来,我一直在背地里为那世界上最好的一位母亲......致命的衰颓不知不觉地消蚀着她,......哭泣.我堕落的倒霉结果使我不得不依靠的巴琵背叛了我,她向她揭发了我们的爱情和我的过错.我刚刚从我表姐那里收回您那些信,却立刻就被偷走.证据是抵赖不了的;忧愁最终夺去了我母亲由病魔残留给她的那一丁点儿体力.我由于悔恨而几乎断气在她的脚边.她不但不处我以应得的死刑,还掩饰我的耻辱,并为之哀叹;连那么残酷地欺骗了她的您,她也不表示厌恶.我可以证明您的信对她那温柔和富于同情的心所产生的效应.唉!她希望您幸福,也希望我幸福.她试图不止一次......回忆一个永远熄灭了的希望有什么用?老天爷对此另有安排.她在无法感动一个严厉的丈夫并撇下一个对不起她的女儿的痛苦中,结束了她凄凉的生命.

  如此严重的丧失压垮了我,我的心灵除了痛感悲伤外再也无能为力;自然的呻吟之声窒息了爱情的啁啾.我对如此多的不幸的原因感到一种厌恶;我终于要扑灭曾把我引向不幸的那可恨的激情,并要永远跟您断绝关系.毫无疑问应该这样:不去连续不断地寻找落泪的新题目,我一辈子不是已有足够哭泣的事了吗?一切都仿佛在支持我的决心.悲哀软化着灵魂,而深刻的苦恼则在使它变强硬.对我母亲的临终的怀念抹掉了您的形象;我们在一步步远离;希望抛弃了我.我那无可比拟的女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崇高,也从来没有如此值得独自占据我的心;她的德行.理性.友谊.温馨的抚爱,仿佛把我的心净化了;我觉得已把您忘掉,我感到自己的病好了.可是已经太晚:我把那熄灭的爱情当做是冷却,却只不过是一种绝望的虚脱.

  正好像一个陷于衰竭而不再感到疼痛的病人,在振奋时又重新觉得更强烈的痛苦一般,当我父亲通知我说,德.伏尔玛尔先生快要回来时,我立刻感到我的一切痛苦又回来了.于是那不可战胜的爱情又给了我本来认为已不再存在的力量.我生平第一次敢当面抵抗我的父亲;我干脆对他抗议说,德.伏尔玛尔先生与我毫不相干,我决心作为姑娘而死,他虽然是我生命的主人,但并不是我心灵的主人,什么也休想改变我的意志.我不准备把他的暴怒和怎样对付我的情况告诉您.我成为不可动摇的人:被克服了的我的胆怯,把我带到了另一极端,我说话的声调虽没有我父亲的蛮横,但完全跟他一样坚决.

  他看到我已下定决心,他对我用威势将毫无所得.我一时认为可以从他迫害下解脱了;可是当我突然看到一个世上最严厉的父亲变温柔了,他泪流满面地扑到了我脚下,这时变成什么啦?他不容我站起身来,抱住我的膝头,泪汪汪的眼睛盯住了我,用至今还在我心头响着的动人的声音说道:"我的女儿,你要尊敬你那白发苍苍的不幸的父亲,别让他像把你抱大的母亲一样含悲进入坟墓;啊!你是想叫全家都死吗?"

  您可以想象我的惊讶.这种姿态.这种声调.这种动作.这种讲话.这种可怕的思想,使我震惊得半死半活地倒在了他的臂弯里;只有经过好一会儿憋气的抽噎之后,我才能用微弱而失音的声调回答说:"我的父亲呀,我有武器对付您的威胁,但没有武器对付您的哭泣;是您在要您的女儿死呀."

  我们俩全都非常激动,很久不能镇定下来.然而我心中重新琢磨他最后的话时,觉得他知道的比我设想的还要多;于是我决定利用他自己知道的来对付他,我冒着生命的危险准备作我长期拖延着没有承认的表白,这时他仿佛预料到这一点,又害怕我将说出来的话,便急忙截住了我的话,这样说道:

  "我知道您心头蕴藏着一个好出生的姑娘不应有的古怪念头:现在是到了该抛弃那使您丢脸并只有牺牲我的老命才能满足的可耻的激情,转而履行您的义务和荣誉的时候了.您要好好听取一次父亲的和您自己的光荣要求于您的话,然后由您自己去判断.

  "德.伏尔玛尔先生出身名门,具有一切优良的品性,这些可以配得上他的门第,也可以享受大家的尊敬,也可以使他当之无愧.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您知道我跟他有着诺言.还有要让您知道的是,他回到本地去料理自己的事务,却纠缠在最近一次革命里,他为此丧失了财产,只是碰到奇异的好运气才逃过了流放西伯利亚,他回来时只带了一点儿可怜的残余财产,是凭他一个向来不对人失信的朋友的话才来的.现在请您告诉我,他回来时我应该怎样接待他.要我对他说:'先生,当您过去富有时,我答应过把我女儿嫁给您;但现在您已一无所有,我要取消诺言,我的女儿不愿嫁您了,吗?如果我的拒绝不用这样的话提出,人家也会这样解释:您提出的爱情将被看成是种借口,或者对于我只不过多一层耻辱;您成为堕落的姑娘,我成为不道德的男子,他为了可耻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义务和信义,不但忘恩负义,而且极不忠实.我的女儿,一个一生没有污点的生命要在耻辱里结束,这未免太晚了些;六十年的光荣不能在一刻之间放弃."

  他继续说道:"因此您自己看,您要对我说的一切话现在都是不合时宜的;再看看,为羞恶之心所斥责的一些爱好以及青春的一些短暂的热恋,岂能同姑娘的责任感和父亲受损害的荣誉等量齐观.假如问题只关乎二者之间这一个为另一个牺牲自己的幸福的话,那么我的慈爱对如此甜蜜的牺牲还可和您争论一番;可是我的孩子,荣誉已发言了,而在你出身的血统里,作决定的终究是荣誉呀."

  对他的这番话我并不缺少好的答复,可是我父亲的种种偏见给了他以完全不同于我的原则,以致在我看来无法反驳的道理也简直不能动摇他.此外,我既不了解他从哪儿仿佛得到了关于我行为方面的消息,又不知道这些消息能发展到什么程度;由于他喜欢打断我的话,我怕他对我要讲的话也许已拿定主意这样做;再加之我被无法克服的羞愧所控制,因此我宁愿采用一种我认为更可靠的遁辞,因为它符合他的思想方法:我便向他直截了当地声明,我已向您作过诺言;我已保证我决不对您食言,而且不管发生什么问题,我没有您的同意决不出嫁.

  果不其然,我高兴地注意到我的顾虑没有使他不愉快:对我的诺言他严厉地责备我,但对之没有反对;作为一个充满荣誉感的贵族,对于诺言的信念自然具有高度的看法,并把许诺看做是件神圣的事.因此他与其耽搁时间去争论这项诺言的毫无价值,......这是我决不同意的,......他逼我写一张短简,把它夹在一封信里,并立刻叫人送出去.我多么焦急不安地希望您会不作答复呀!我发了多少心愿,希望您变得比本来不应该的那样少一些高尚姿态!可是我太了解您,所以不会怀疑您的俯首帖耳,我也知道要您作出的牺牲越艰难,您就越会迅速地迫使自己去承担.答复送来了:在我生病时它被藏着:在我身体恢复后,我的恐惧被证实了,我再没有推托的话.至少我父亲向我声明,他决不再听取这样的话;他对我讲出这种可怕的字眼来使我的意志屈服,叫我发誓不要对德.伏尔玛尔先生说那样的话,以免他会改变娶我的主意.他补充说:"因为他会认为我们之间是商量好的把戏,因此不管用什么代价,这桩婚事必须办成功,否则我会痛苦得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