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坡的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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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坡的小男人

  一

  狐狸坡有百十来户人家,就坐落在小山岗的坡腰上,前面是一马平川,春夏秋季都有一片绿油油、黄澄澄的雾在涌动,冬天一片银白。坡西是整齐两列碗口粗的杨树林,村后坡上坡后,杂七杂八长着白桦、蒙古栎、糠椴、紫椴和黄檗,杂草丛生,常有野兔、野鸡出没。

  好像还是在大跃进的时候,坡上有狐狸,那是老一辈年轻时的事了,现在的年轻人早不知道这狐狸坡的来历。至于狐狸那玩意,只是在电视上赵忠祥大叔解说的动物世界上看过。

  那个秋天的晌午时分,太阳把村庄照得白亮亮的。板兰娘站在村头谷子秸堆旁,驴吼着:“马猴子,挨千刀的,敢偷我的票子,老娘扒你的皮!”这娘们儿的叫喊炸雷般地响,震得谷秸垛里的马猴子两耳“嗡嗡”直叫。马猴子从谷秸的缝隙中,哆哆嗦嗦地向外看着。板兰娘面板一样宽的后背,一条破旧蓝牛仔裤裹着肥肥的腚就在眼前。他忙吓得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那娘们儿扫帚一样的眉毛拧成个结,钢丝似的头发丝在风中直颤。她用粗粗的手指抠着那黑黑的鼻眼,眼睛四处扫着黄黄的秋野。一只喜鹊舞动着黑白花的翅膀,翘着黑白花的尾,“喳喳”惊叫着,落在地里的玉米秆垛上,停了片刻,又飞了起来,向天空冲去。

  那娘们儿不骂了,自言自语道,有喜事了。边说边摆动着肥屁股,向村子里走去。

  虽然已过了中秋节,但天气却一点也不输给夏天,也恰是正午,太阳好像“哗哗”往地上下着火,热得让人喘不上气来。一阵风穿过原野,带来了苞米的清甜、大豆的醇香,以及百合花和草的清香,拂到谷秸垛时混上了谷子的米香。

  闷热中的马猴有些倦了,刚要睡去,忽然闻到这风香,精神一振,这时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刚要伸懒腰从谷草垛站起来,突然觉得有一只圆圆的眼睛从缝隙中看着他。他打了个冷战,转头去看,离他一步之遥的谷秸里,有一只眼睛,下面有一抹暗暗的红。他小心动了动谷秸,看到了一只芦花母鸡趴在那儿下蛋。马猴龇着黄牙笑了,笑着笑着,手就飞快地伸出,死死抓住了鸡的脖子。那只母鸡吓得翅膀高高耸起,“咯咯”地乱叫着。他另一只手也上去了,抓住鸡头拧了几下。鸡蹬了一会儿腿,没气了。马猴把鸡塞到上衣里,用胳臂夹着,从谷秸垛伸出头来,看看没人,一弯腰,“噌”地蹿出来,向村北奔去。

  马猴正两耳生风地跑着,突然被一个穿着绿制服、用自行车驮着两个大信兜子的人拦住。

  “呔,此路是我开,留下买路财!”那人喝道。

  马猴吓得一个急刹车站住了,结巴地道:“送信呢?梁哥。”那人说:“干吗呢,像个贼似的?”

  猴子结巴地说:“正找你有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元的票子,递到了老梁的手中,说:“捎一套女人的粉色的中号内衣内裤。”

  老梁把钱塞到上衣口袋里,问:“你这笨蛋收的笨鸡蛋,够了吗?”

  猴子说:“有一小筐了,怎么也得凑够一水桶。”他又凑到老梁的耳旁悄声说,“内衣的事,可别在我家娘们儿那儿露馅。”

  老梁笑着点点头,骑上车子往村里去了。

  马猴一口气跑到狐狸坡北一里多远的、十八户的杠子爷家。

  说是十八户,那是前些年的事,现在已有二三十户人家了。这个屯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大多都是外地人来这里开荒的“黑户”,渐渐人聚多了,才成了屯。乡里的干部从来没到过这地方。这个屯归狐狸坡村管,但是村里的头,也根本懒得去,因为不屑一顾,他认为十八户的人都是刁民。

  杠子爷家在屯西北头,孤零零的两间草房。杨树板皮的栅栏,把院子圈得规规整整,种了一地的大葱绿油油的。一只小黄狗口里衔着一根啃得精光的骨头,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嬉戏着。

  猴子一推屋门,愣住了,屋门在里面反插着。他急了,尖尖的嗓子略带嘶哑地叫喊着:“老犊子,大白天的,弄什么鬼?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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