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坡的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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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坡的小男人

  不一会儿,门开了,露出了长着花白头发的尖尖脑袋,一双小三角眼睛贼溜溜地乱转。他向院外撒眸了一会儿,又盯着猴子看,看到他白净的小脸,流着汗,一双小单眼皮眼睛也贼溜溜的,腋下鼓囊囊的,不知塞着什么,就龇出长长的板牙笑了,骂道:“龟孙子,快进来,我就知道你来孝敬爷爷了。”

  猴子没等他说完,“嗖”地蹿进了屋。杠子爷随后把门又插上了。

  屋里地上放着一盆开水,腾腾地冒着热气,旁边十几只死了的山雀,水缸边放着一支钢管乌黑的猎枪。

  猴子把怀中的鸡掏了出来,“扑通”扔到了地上,说:“老鬼,又偷偷用枪打鸟了。喊老子一声呀,要不到局子里去告你。”

  杠子爷撇了撇嘴,龇牙笑着把鸡拿过来,蹲在热水盆边,褪起了鸡毛。良久,杠子爷问:“狗崽子,哪儿的鸡子?”

  猴子答:“我那儿的。”

  杠子爷骂道:“狗崽子,过界了。定好了的,你村的由我接管,又他娘的馋疯了。”

  马猴伸着舌头像狗一样,走到水缸前,抄起葫芦水瓢,舀了半瓢水,一仰脖“咚咚”地灌下去。他抻着脖子摇着,半天才缓过气来,说:“我偷了两个钱,那熊娘们儿骂翻了天。”

  杠子爷手脚麻利地已经把鸡褪完毛,洗干净了,按在菜板上用刀剁:“马猴,我说你当年三十多岁的童子身,找了一个大你八九岁带犊子的半大老婆子,快赶上你老妈了,那个彪劲,把裆下小鸡子和蛋蛋都能吓化了。你早晚也得被那母夜叉吸死。”杠子爷提着猴子大名说道。猴子显然有些不愿意了,拿起那支枪,“啪啪”拍着枪管说:“你这龟爷爷好,光棍一条,一人吃饱狗都不饿,冷冷清清哪像过日子样。”

  要说这杠子爷的火药枪可有十八九年了,是那年套了四个野兔子,从县里面一个机械设备加工厂好喝酒的外号叫王没底的师傅那儿换的。当年说是为了看庄稼地用,实际上,杠子爷打野鸡野兔算是正事了,就这十多年没少干打狗打鸡鸭鹅的损事。但他兔子不吃窝边草,从不在十八户屯干这事。尤其是他打回的猎物都要拿回来给乡亲们尝尝鲜,不少邻居都吃过他打的野味。因此,那些年当杠子爷得意洋洋背着枪到处闲逛时,屯里的人不仅没人举报,反而跷着大拇哥夸他神气。只是这些年查枪查得紧了,他才把枪藏起来,夜晚时偷偷地用。

  狐狸坡的小男人(2)

  杠子爷出去抱了一捆干柴,点燃了灶坑,待锅热之后,放油,把鸡块放进去,扔上两三只红辣椒,一顿爆炒,放上盐、糖、酱、葱、蒜、花椒、大料、一把粉条,添上汤,炖上了。

  杠子爷蹲在灶台前添柴,干草燃烧的清香混着锅内飘出的鸡肉香气,涨满了屋。

  他眯着眼睛看着猴子,问:“偷钱干什么?”

  “给春花那娘们儿买点东西。”猴子边摆弄枪边说.

  “操,你那德性,一个都侍候不了,又扯上一个。”杠子爷边说边掀起锅盖。屋内飘满了热气腾腾的鸡肉香气,锅内翻腾着,棚上粗线一样的几根灰条子,被热气蒸得直飘荡。

  杠子爷用大碗盛鸡肉,猴子提起了柜上的大玻璃酒瓶子,分别往两只有豁牙子的大瓷碗里倒酒。瓶子里泡着像干巴蘑菇似的灵芝,粉红的鹿茸片,鲜红的枸杞子,酒倒在碗里稠稠的,酒气糊香。

  俩人等不及了,狼吞虎咽,“滋滋”喝酒,“咔咔”啃着鸡腿、鸡头,大口“吧叽吧叽”吃肉。

  猴子吐了块鸡骨头,说:“老家伙,天天拿个鸟枪,小心哪天被人逮着,就得蹲小号,吃窝窝头了。”

  杠子爷深深地喝了口酒,喘了口粗气,露出了黄板牙,说:“你爷爷鬼着呢,我这是肚子里油水实在太少了,馋得夜里做梦都在咬腮帮子。”

  太阳红红的大圆盘就卡在村头大树上的喜鹊窝旁。村庄的房檐、院落、村边的杨柳树,村后的林子,都抹上一层金色。

  猴子喝多了,摇晃着,手里提着一袋山雀,推开了院子门。他家住在村的西北角,院墙是谷秸用铡刀铡碎了,和着黄泥用四齿钗叉成的,有半人高,墙上编著柳树条子网,怕鸡飞出去。五间红砖房中间开门,房檐下挂满了一串串火红火红的辣椒。院子能停二三十架马车,满院子里跑的全是鸡。红花衬黑裙的、淡黄杂着黑点的、芦花的、浅白的、黑里夹着白花的。在鸡群中,几只金红色的大公鸡,摇摇摆摆,自命不凡,目中无鸡,有霸道地扇着翅膀的,有傲气地昂着火红的鸡冠的,有狠狠地低着头探出黄色尖利的嘴,在恶斗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