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给你辩护,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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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么给你辩护,兄弟

  阿贱捕捉到了黄花的这些细微变化,说,你回家带孩子。我出去打工。黄花不答应,调头就走了。

  之后阿贱就隔三岔五地去理发店,可是每次黄花都是丢给他钱然后说没有地方睡撵他滚,从没有过个夜,也没有个好脸色。

  阿贱说,村里要办退耕还林补助需要身份证。黄花不愿意看到他,想也没有想就给了。他终于放下心来,心想,没有身份证,你总出不了远门。

  到后来蔡叶也烦了,大骂阿贱,说,你再影响我的生意,老子灭了你!为了那每个月的六百元,阿贱忍住了,离开的时候还对蔡叶笑了笑。

  黄花也觉得阿贱这样碍手碍脚的不是个事儿,给蔡叶出主意说,买包耗子药,趁阿贱来的时候毒死他,然后丢进洪水滔天的河里,我们就彻底自由了。

  蔡叶听了,呵呵一笑,说,我知道你爱我。他扑上去亲了她一口,说,你摆平阿贱还不是小菜一碟?再说,我们两个天天一床睡,他不是奈何不得吗?犯不着背个杀人犯的恶名,对丑牛不利。其实他心里却在想,为你去杀人?你她妈做梦!

  巴掌村到楼子镇,翻山越岭,百多里地,来回小路要十个小时,阿贱都是步行,每回都用布袋子装着干粮。深更半夜害怕的时候,他就想儿子胖乎乎的脸蛋、作业本上工整的字迹和满墙的奖状,什么也都不怕了。有一次他不服气了,他觉得蔡叶虽然高点儿,但是像豇豆秆不如自己壮实。他上前就是一耳光,然后一把抓住他那变态头发,摁在地上三拳两脚就打得他血淋淋的……一下惊醒,阿贱做了个梦。那不是血,是下雨了,铺天盖地地睁不开眼。好半天,他发觉走累了睡在一片坟中间,遂扑爬连天地跑了出来。

  黄花身子不干净了,你还黏糊个啥?我停笔问阿贱。

  不,她身子脏了,但心是干净的,还在我和儿子身上,每个月不是给钱了吗?她是为了挣钱,为了丑牛,为了这个家。是蔡叶欺负她,蔡叶才是祸根。

  你凭什么这样肯定?我说,女人和男人不同,心先背叛然后身子才背叛。我见得多,是你错了。

  阿贱说,不,律师。后来蔡叶吼我时她噙着眼泪,见我离开时那揪心的眼神和手足无措的痛苦……律师,你没有看到。我知道,她还是我的黄花。

  蔡叶比你年轻,镇上生活条件比你家好,活儿也比你家里轻松,钱也……常言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就那么有把握?

  这些我承认,就是贪图享受,她也是一时糊涂。我相信她,因为她是我的媳妇。你不知道,过后我再去楼子镇她每回都撵出来,在林子里脱了裤子让我过个饱瘾。她是流着泪送我走的,我走了老远,还听到她在后面叫我管好丑牛呢。

  拿什么给你辩护,兄弟(6)

  但愿吧,我说,心里却想,这肯定是蔡叶的诡计,如果不是碰上你这颗榆木脑袋,怎么会有后面的悲剧呢?

  四

  你跟警察交代这些没有?我打算停止询问,办公室还有人等着我,都发了好几次短信催促了,我不想在阿贱身上再浪费时间。

  交代了,但是他们没有记录,只准我说是怎样杀人的。阿贱口干舌燥的,说话有些费力。

  我顺手把小半瓶矿泉水递给他。他喝了一口,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撩起鹅黄色印有看守所名字的衣角,反复擦拭瓶口,然后将瓶子递给我。我摆了摆手,示意他留着喝。他不断地说,谢谢,谢谢。

  我熟悉警察的侦查,他们的职责是弄清楚是什么,不太关心为什么。是什么是定罪量刑的关键,为什么则是社会学家或者作家研究的课题。不记录,用警察的行话说,与案子无关。

  他的话可能被警察无数次地打断过,眼睛里压抑着想要彻底倾诉的渴望。我拒绝不了那种渴望,尽管在法庭上我可能无话可说,但是至少现在我能够充当他排泄情绪的对象,让他心里不堵地走上刑场。虽然这样做,有点贬损律师的价值,但是此时我还是心甘情愿地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