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日本特务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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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日本特务的合影

  引子

  常发最近常做噩梦,而且总是做相似的梦。疲惫不堪地走在荒澳上,驮带着沉重的负担,慢慢地精力衰竭了,跌倒在沙漠上;他干渴,想喊喊不出,他绝望地爬着,挣扎着、呻吟着……偏偏每次都是这时醒来。

  他对别人讲,人家给他圆梦都说是福自天降,他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常发家正中那面墙上,有一幅早已发黄的照片,那是他和山岛孩时的合影,虽然它远不比老伴遗像重要,儿子却坚持将这幅合影悬挂在居室正中。老伴的遗像则冷落在角落的墙壁上,似乎带着哀怨瞅着遗失在这里的往事。这么想着,常发的目光又转到那幅合影上,合影上的那条裂痕,这一刻,就像裂在他的心里一样。唉,当初如果烧了它就好了!

  审查

  五十年代,常发是铁路分局运输科的业务干部,平平淡淡地工作了十几个年头。有一天,领导突然找他谈话,正言厉色地问他是否隐瞒了历史问题。常发当时就懵了,惶惑地望着领导。领导见他不像装的,便启发地问他是否认识一个叫山岛的日本人。一听说是山岛,常发释然了,便如实地介绍了自己怎样与山岛交朋友的经过。

  不曾想常发却因此被停职反省,受到莫名其妙地审查,亲属们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波及。原来,山岛从香港折转给常发写了一封信,被公安部门截获,以为是敌特组织的指令密码,又是分析,又是化验,虽没折腾出什么,却仍然不放心,最后将信转给单位,责令单位的组织和保卫部门继续审查。正巧赶上反右倾,单位就给他戴了一顶“右派”的帽子,从此被逐出机关,发配到车站做了勤杂工。

  历史跟他开了—个不小的玩笑,在伪满时期,他刚上班就做这工作,想不到十多年以后,他又重操旧业了。

  这一切常发都蒙在鼓里,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是哪宗不慎,以至于自己落到如此下场,便只得自认晦气。这天回家,常发关起门来喝起了闷酒。正喝着,突然听见有人轻轻叩门。常发一愣,回过神便吩咐老婆去开门;进来的是运输科的可大庆,说是领导让他来送常发在机关的最后一次工资。

  常发忙起身,拉过可大庆,强按在椅子上,并为他斟上一杯酒。可大庆也不客气,两人便对饮起来。三杯酒下肚,两人都已酒酣。常发垂头丧气地说:“不知哪来的倒霉劲,突然调查起我和山岛的关系来。他妈的,就因为一个日本孩子,落得如此下场。’

  可大庆喝了一口酒,眼睛红红的,喷着酒气,说:“你这人也真傻。问你山岛,你就说当时如何打了他,何必讲与他是朋友!”

  常发仍然固执地说:“他只是个孩子,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说着他还找出那张与山岛的合影来佐证。上面两个孩子不识时务地歪带着日本战斗帽,天真地傻笑着。

  可大庆一见,顿时神色紧张,急切说道:“我说常发,你怎么还敢留这样的照片。如今正找不到你的罪证,如果见到这张照片,不告你是特务,也要定你为汉奸。嗨,你呀!”

  送走了可大庆,进屋关上门。常发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取出照片,一扯两半,刚要投入火中,他又犹豫了。这是常发少年时代唯一的一张照片。他抚摸着照片,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还是留下它。

  有一天,可大庆不知怎么问起照片的事来。鉴于可大庆已知情底,常发就将照片隐藏起来的事告诉了他。可大庆喟叹一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走了。

  文革之初,灾难又一次降临,常发被抓进了造反派设置的牢房。

  这时的可大庆已是运输科科长了,也是造反派抢班夺权的对象。可大庆见风使舵,不等来抢,便拱手相让,俯首称臣了;又添枝加叶地反映了常发至今仍保留与日本大特务合影的事,以表明自己旗帜鲜明的阶级立场。

  造反派当即对常发过堂、审讯。

  “听说你还有与日本大特务的合影?”

  常发一惊,心想坏了,一定是可大庆告的密。转念一想,可大庆也不知照片藏在何处,反正豁出去,我就死不认账,他们也无可奈何。为此,常发吃尽了苦头,什么灌辣椒水、跪玻璃碴,几经过堂,最后折断了他的一条腿,常发仍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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