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学-卷三
所有这些分析,应该可以证明上述各种依据,各方面所凭以要求取得对其它一切人们的统治权利的,没有一个可以作为正当的原则.试以人们举品德作依据而要求统治公民团体者为例子,或试以人们举财富作依据者为例.那么群众(多数)就可以和这两者相抗衡,不作个别的比,而以多数集体同少数人相比较,则无论在品德上或在财富上,就未必不能占优.这里引到了偶尔曾经涉及的一个疑难.这个疑难是:假如就这个多数集体而言,的确是较少数好人为更优,则主张尚优原则的立法者,要是他的目的正是想制订最公正的法律,那该怎样取舍呢?他应当为了好人们〔或富人们〕的利益创定政体,还是为了多数的利益?我们的答复是:所谓"公正",它的真实意义,主要在于"平等".如果要说"平等的公正",这就必须以城邦整个利益以及全体公民的共同善业为依据.〈公民的一般意义原来是指一切参加城邦政治生活轮番为统治和被统治的人们.至于就他的特殊意义说,则公民在各别的政体中就各有所不同;在一个理想政体中,他们就应该是以道德优良的生活为宗旨且既能治理又乐于受治的人们.〉
〔即然已讨论过"多数"集体地优于"少数"这种情况之后,我们应该再设想另一个相反的境遇.假如现在有一个人......或者若干人,而其数只是城邦的一部分,不足以组成城邦的全部体系......德行巍然,全邦其他的人于个人品德以及所表现的政治才能而论,谁都比不上他或者他们,这样的人或若干人就不能被囿于城邦一隅之内;他或者他们的德行才能既超越于其它所有的人,如果使他或他们同其余的人享有同等权利,这对他或他们就不公平了.这样卓异的人物就像人群中的神祗.法制只应该规约出身和能力相等的众人.对这样的人物,就不是律例所能约束的了.他们本身自成其为律例.谁要企图以法制来笼络这样的人物,可以说是愚蠢的,他们尽可以用安蒂叙尼寓言中那一雄狮的语言来作回答:当群兽集会,野兔们登台演说,要求兽界群众一律享有平等权利,这些情况实际上说明了平民政体各城邦所以要创制"陶片放逐律"的理由.这些城邦以"平等"为超过一切的无上要义;凭此宗旨,他们对邦人的特别富有资财,或者朋从过多,或其它势力,凡是政治影响足以掀动社会的,就应该用这个处分而把他驱逐出境,限令若干年内不得返归本邦.在神话中,阿尔咯舟远航的舟子们遗弃赫拉克利斯的原因也就是这样.阿尔咯舟因赫拉克利斯神勇胜过全船的舟子,于是就不让他留在船上.人们对伯利安德给司拉绪布卢的示意,往常总嗤为僭术,这样说来,这种指责就未必公正了.从前相传的故事说,僭主司拉绪布卢曾经遣人问计于另一邦的僭主伯利安德.伯利安德正站在黍田间,对使者默不作答,而以手杖击落高而且大的黍穗,直至黍棵四顾齐平而止.使者不懂他的用意,就这样回报主人,司拉绪布卢听到了,心里知道伯利安德是在劝其芟刈邦内特出的人.这种政策不仅僭主们常常视为有利于国政而加以实施,寡头和平民政体两者也同样地应用这些手段.陶片放逐律就是类似的举措,使才德著称的人远离本土,他们在邦内的势力日渐消失.强邦对小城或弱族也会施行同样的虐政,雅典人对于塞莫斯岛人.启沃岛人和累斯博岛人的征伐就可举以为例:雅典的霸权一经稳固,它就不顾盟约,却以强暴加于它的盟邦.相似地,当米第亚人.巴比伦人以及其它服属的民族有感于本族前代的光荣,想要奋发的时候,波斯王就一再以武力进行征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