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球-02
卢瓦佐借口出去活动一下腿脚,向本地的酒店老板们推销葡萄酒.伯爵和纺织厂主开始谈论政治,预测法国的未来.一个相信奥尔良党人,另一个相信会有一位现在还不知其名的救星,一位将在国家面临绝境时露面的英雄:也许是一个杜.盖克兰(贝特朗.杜.盖克兰(1315~1380),法国陆军统帅.),一个圣女贞德(法国女英雄(1412~1431).)?或者是另一个拿破仑一世?唉!要是皇太子不那么小就好了!科尔尼德在听他们聊天时,始终像个知天命的人那样微笑着.他的烟斗使厨房里充满了香气.
10点钟敲响的时候,弗朗维先生来了.大家问他为什么不套车,可他只是一字不改地重复了两三遍:"军官是这样对我说的:'弗朗维先生,明天您不要让车夫给这些旅客套车.我不想让他们没有我的命令就动身.您明白了吧,就这样.,"
于是大家要见军官.伯爵让人把自己的名片送去,卡雷—拉马东先生在这张名片上添上了自己的名字和一切头衔.普鲁士军官派人答复说,他同意这两个人在他吃完午饭.也就是将近1点钟的时候和他谈谈.
太太们也都来了.大家尽管担心,还是吃了点东西.羊脂球好像病了,而且特别惊恐不安.
快喝完咖啡的时候,副官来找这两位先生了.
卢瓦佐和他们一起去.为了使这一举动显得更加隆重,他们想把科尔尼德也带去,但是他高傲地宣称永远不想和德国人有任何联系,说完便重新坐在壁炉下面,又要了一小瓶啤酒.
三个男人上了楼,被引入旅馆中最漂亮的房间,军官就在那里接见他们.他躺在一张安乐椅里,双脚搁在壁炉上,吸着一只长长的瓷烟斗.他身上裹着一件闪光的便袍,大概是从某个趣味不高的资产者丢下的房子里偷来的吧.他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和他们打招呼,连看都不看.得胜的军人所特有的粗鲁无礼,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
"你们要说什么?"
伯爵说话了:"我们想动身,先生."
"不行."
"我是否可以冒昧地问一下不准动身的原因?"
"因为我不想让你们走."
"我尊敬地请您注意,先生,您的总司令给我们发了到迪埃普去的离境许可证,而且我不认为我们做了什么值得您如此严厉的事情."
"我不愿意......就这样......请你们下去吧."
三个人弯着腰退了出来.
下午可真不好过.大家对德国人的恶作剧莫名其妙,于是都胡思乱想起来.所有的人都呆在厨房里,没完没了地讨论,设想着种种难以置信的事情.人家也许要把他们作为人质扣押?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者把他们当战俘带走?或者更可能是向他们勒索一笔数目巨大的赎金?他们想到这一点就惊恐万状.最富裕的人也是恐惧,他们似乎已经看到自己为了赎身,不得不把一袋袋满满的金币倒进这个肆无忌惮的大兵手里.他们绞尽脑汁想出一些说得过去的谎话,以便隐瞒自己的财富,让人家把他们当成穷人.穷得要命的人.卢瓦佐把表链取下来藏在口袋里.黑夜的来临更使人心神不定.灯点亮了,因为离吃晚饭还有两个钟头,卢瓦佐太太就提议玩一局三十一点.这样可以消遣一下,大家就同意了.连科尔尼德也礼貌地熄灭了烟斗,一起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