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球-02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鼻子和耳朵都冻得生疼;两只脚也几乎冻僵,每走一步都苦不堪言.当田野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白茫茫的一片,感到它像死亡一样吓人,不禁从头凉到脚,赶紧心情沉痛地往回走.
四个女人走在前面,三个男人跟在后面,相距不远.
卢瓦佐很清楚目前的处境,他忽然问道,那个"婊子"是否会让他们在这么一个地方再呆很久.伯爵始终彬彬有礼,认为不能强求一个女人作出如此痛苦的牺牲,应该由她自己决定.卡雷—拉马东先生指出,如果像大家所说的那样,法国人从迪埃普发动反攻,那么只能在托特发生战斗.这个想法使另外两个人忧心忡忡.卢瓦佐问:"我们能不能步行逃走?"伯爵耸了耸肩膀:"在这种雪地里,带着我们的妻子,您还打算步行?就是走了也马上会被人追赶,十分钟之内就被抓住,并且当成俘虏带回去任凭士兵们摆布了."确实如此,大家无话可说.
太太们谈论穿着打扮,不过都有点拘束,似乎话不投机.
突然,军官出现在街的尽头.一望无边的雪地衬托出他穿着军服的.细腰蜂般的高挑身材.他走的时候两膝分开,这是军人特有的动作,因为他们力求不弄脏仔细擦亮的长统靴.
他经过太太们身边时欠欠身子,对男人们轻蔑地看了一眼.他们倒也有自尊心,没有脱帽,虽然卢瓦佐作出了要取下帽子的姿势.
羊脂球满脸通红,三个已婚女人则感到十分丢脸,因为被这个军人碰见的时候,她们正和这个被他粗暴对待的妓女在一起.
于是她们谈起他来,议论他的身材和相貌.卡雷—拉马东夫人认识许多军官,对评价他们是个行家.她认为这个军官相当不错,甚至惋惜他不是法国人,否则他将成为一个极其英俊的轻骑兵,所有的女人都肯定会为之着迷.
大家一回来就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好了,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也冷嘲热讽起来.一声不吭地匆匆吃完了晚饭,每个人都上楼睡觉,指望睡着了时间过得快一些.
第二天下楼的时候,大家都面色疲惫,心情恶劣.太太们几乎不和羊脂球说话.
洗礼的钟声响了.胖姑娘有一个孩子,寄养在伊弗托(法国塞纳滨海省城市.)的农民家里,一年也见不上一次,平时倒也从不想着要去看他.可是想到这个就要受洗的孩子,她心里对自己的孩子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温情,使她一定要去参加洗礼的仪式.
她刚走,大家就互相望望,接着把椅子拉近,因为都感到总该作出什么决定了.卢瓦佐忽然想出个好主意:他主张向军官建议把羊脂球单独留下,而让其他人动身.
弗朗维先生又承担了跑腿的差使,可是几乎立刻就下来了.这个德国人了解人的本性,所以把他赶出门外.只要他的欲望得不到满足,他就要把所有的人扣留在这里.
这时卢瓦佐太太像泼妇似的大发雷霆:"我们总不能老死在这里.跟所有的男人干这种事情,既然是这个妓女的职业,我认为她就无权拒绝这个或那个男人.我问问你们,她在鲁昂是不是找得着的人都要,哪怕是马车夫!不错,太太,省政府的马车夫!我知道得很清楚,因为他就在我的店里买葡萄酒.今天要她来帮我们摆脱困境的时候,她倒装腔作势起来,这个自以为了不起的毛丫头!......依我看,我认为这个军官为人很好.他也许很久没碰过女人了,而且大概宁愿要我们三个.可是不,他只要这个属于大家的女人就够了.他尊重有夫之妇.你们想想看,他是主人.他只要说'我要,,就能带着他的士兵强奸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