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跟着男爵穿过许多房间,这些房间都布置得非常豪华,又俗不可耐,不久他们终于到达了腾格拉尔夫人的会客室.那是一间八角形的小房间,挂着粉红色薄绫和白色印度麻纱门帘和窗帷.椅子的式样和质地都显现古色古香的,门上贴着画着布歇的牧童和牧女的风景画,门的两旁两边各钉着一张圆形的彩粉画,和房间里的陈设显得很协调.这座住宅的建筑师是当时最出名的人物,可这个房间的装饰却完全没有按照他和腾格拉尔先生的意见.腾格拉尔夫人会客室里的装饰和布置全部按照她自己和吕西安.德布雷的心意.腾格拉尔先生不喜欢他太太这间心爱的起居室,由于他倾心于督政府的好古风气,最瞧不起这种质朴高雅的布置,但是,这个地方他并不随便闯进来,他若想进来,必须得陪着一位比他自己更受欢迎的客人来才行.所以实际上并不是腾格拉尔介绍客人,倒是客人介绍了他.但他所受到的接待热情与否,则全看男爵夫人对陪他来的那个人态度了.
腾格拉尔这次进来时,看到男爵夫人(尽管她风华正茂的青春时代已过,但却依旧很美丽动人)正坐在那架镶嵌得极其精美的钢琴前面,但德布雷则站在一张小写字台前面,看着一本纪念册.吕西安在伯爵未到之前已讲了许多有关他这个人一些离奇的事给腾格拉尔夫人听了.读者还记得吧,在阿尔贝.马尔塞夫的早餐席上,基督山已给全体来宾留下了一个生动深刻的印象.德布雷虽然不是一个易于受感动的人,可那个印象却一直留在他的脑子里不能淡忘,他对男爵夫人叙述伯爵的事,就是根据那个印象来叙述的.腾格拉尔夫人已经听马尔塞夫详详细细地讲过,现在又经吕西安这样说,于是极大地引起了她的好奇心.钢琴和纪念册是社交上的一种欺骗手段,借此可以遮盖一下他们的注意力.腾格拉尔蒙赐到了一个最和蔼的难得的微笑;伯爵则一派绅士风度地稍欠身,文雅地行礼致意;吕西安和伯爵客气的打了个招呼,面对腾格拉尔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男爵夫人,"腾格拉尔说道,"允许我您介绍基督山伯爵,他是从我罗马的往来银行热忱地介绍给我的.我只需提到一件事实就可以使全巴黎的贵妇们都以认识他为荣,他准备到巴黎来住一年,并准备在那里花掉六百万.这就等于说要举行很多次舞会,庆祝宴,大请客和野餐,在所有热闹的场合中,我相信伯爵阁下一定不会忘记我们的,正像他相信我们在举行大小宴会时肯定不会忘记他一样."
这一番恭维话虽然说得粗俗,但腾格拉尔夫人对于一个能在一年里花上六百万而且选中巴黎作为他如此挥霍的地方的人,也忍不住很感兴趣地向他看了看."您是什么时候到这儿的?"她问道.
"昨天早晨,夫人."
"我想,可能也象往常一样,是从地球的尽头来的吧?请原谅,我听说您总是喜欢这样做的."
"不,夫人!这一次我是从卡迪斯来."
"您第一次来访问我们的都市,选的时间真不凑巧.夏季的巴黎是一个可恨的地方!舞会,宴会,庆祝宴都过时了.意大利歌剧团现在在伦敦,法国歌剧团处处都有,就是巴黎没有.至于法兰西戏院,您当然应该知道,那是根本不值一看的.我们如今唯一的娱乐,只是马尔斯跑马场和萨陀莱跑马场的几次赛马.你准备出几匹马去参加比赛,伯爵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