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三)-35
第二天早晨,早餐器皿刚收拾掉,就有一个茶房拿来道拉先生一张名片,要求介绍一个朋友来见面.名片送来之后,紧接着道拉先生本人也就带着那位朋友来了.
这位朋友是个不出五十岁的可爱的年轻人,穿着钉着光辉闪耀的钮子的浅蓝色上衣.黑裤子和一双皮子极薄的擦得雪亮的靴子.颈子里挂着用一条短短的黑色阔丝带吊着的一副金边眼镜;左手轻轻地抓住一只金鼻烟壶;手指上的数不清的金戒指闪闪发光;衬衫褶裥上闪耀着一只大大的金刚钻的镶金别针.他有一只金表和一根带着一枚大金图章的粗大的金环表链;他还拿着一根柔韧的乌檀木手杖,上面带着沉重的金头子.他的衬衣是最白的.最好的和浆得最硬的那种;他的假发是那种最光亮的.最黑的和最卷曲的.他的鼻烟是王子们的混合烟草;他的香水是帝王的珍品.他的面部收缩成一种永远的微笑;他的牙齿是如此地齐整,离得很近也看不出哪一只是真的.哪一只是假的.
"匹克威克先生,"道拉说;"这位是我的朋友,安其洛.西鲁斯.班顿老爷,班顿掌礼官;这位是匹克威克先生.互相认识认识."
"欢迎到巴—斯来,先生.真是莫大的荣幸.极其欢迎到巴—斯来,先生.你有很久......很久,匹克威克先生,没有喝这里的水了吧.好像有一世纪,匹克威克先生.有......味儿!"
这就是掌礼官安其洛.西鲁斯.班顿老爷握住匹克威克先生的手的时候说的话;他把他的手抓住不放,耸起肩头连连地鞠躬,好像他真正是舍不得把它放掉.
"的确我是很久没有喝这里的水了,"匹克威克先生答;"因为据我所知道的,我以前从来没有到过这里."
"从来没有到过巴—斯吗,匹克威克先生!"这位掌礼官喊,让那只手在惊讶中落下了."从来没有到过巴—斯!嘿!嘿!匹克威克先生,你是个滑稽人.不坏,不坏.好,好.嘿!嘿!嘿!有......味儿!"
"我觉得丢人,但是我必须说,我完全说的是实在话,"匹克威克先生答."我以前真的没有到过这里."
"啊,我明白罗,"掌礼官喊,非常高兴的样子;"是的,是的......好,好......更好.你是我们听说过的那位绅士.是的,我们知道你,匹克威克先生;我们知道你."
"是那些混账报纸上关于审判的报导吧,"匹克威克先生想."关于我的种种他们都知道了."
"你是住在克莱波.格林的那位绅士,因为不当心,喝了葡萄酒之后着了凉,四肢失去了效用......动一动就痛苦极了,他就把巴—斯的一百零三度的温泉装在瓶里用货车运到城里,送到他的卧室里,用这水洗澡,打了喷嚏,当天就好了.非常有味儿!"
匹克威克先生领谢了这个假设里所包含的恭维,但是他仍然有加以拒斥的自制力;他就利用掌礼官的片刻的沉默,要求让他来介绍他的朋友特普曼先生.文克尔先生和史拿格拉斯先生......这个介绍当然又使掌礼官欢喜和荣幸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