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二)-28
"天呀!"爱玛喊.
"是嘛,他是没有呵.我的亲爱的,"维勒先生说;"假使你照他自己的腿做个模型放在他的餐桌上,他自己也不会认识的.唔,他常常走到他的办公室去,身上挂了一根漂亮的金表链,大约有一又四分之一长,一只金表放在表袋里.那表是很值钱的......我不敢说值多少,不过总是一只要多贵有多贵的表......又大又重,圆的,难得有那么大的表,就像难得有他那么胖的人.表面按着比例也很大.'你最好不要带这表,,那位老绅士的朋友们说,'你会遭到抢劫的,,他们说.'我吗?,他说.'是呀,要抢你,,他们说.'好吧,,他说,'我倒要看看有哪个贼能把这表拿出来,连我也拿不出呀,它装得太紧了,,他说,'每次我要知道时间,总是只好看面包店里的钟.,于是他笑得快活死了,像是要裂成碎片,并且又伸着扑了粉的头拖着辫子出去了,沿着河滨大道踉跄地走着,带了拖得比平常更长的表链,那只大圆表在他的灰色的粗绒布短裤口袋里,几乎要裂出来似的.全伦敦没有一个扒手没有拉过那链子,但是那链子从来也不会断,表从来也不会出来,所以他们不久就厌倦了在人行道上拖着脚步跟着这一位绅士走了.他呢,回家就笑得不可开交,辫子抖动得像只荷兰钟的摆.最后,有一天那老绅士正在摇摇摆摆着,看见一个他一眼就猜出来的扒手走过来,跟一个头很大的小孩子手搀着手.'出花样了,,老绅士自言自语说,'他们要再尝试一次,可是不会成功的!,所以他开始格格地笑得很开心,但是忽然,那小孩子放开扒手的手,头向前笔直撞上了老绅士的肚子,叫他痛得弯了好半天的腰.'杀人了!,老绅士喊.'行啦,先生,,扒手凑着他的耳朵低声说.等他伸直了腰的时候,表和链子都没有了,还有更糟的呢,从此从后老绅士的消化就坏了,一直到死都没有好;所以你当心你自己吧,小家伙,当心不要太胖了."
维勒先生说完了这个似乎使胖孩子很感动的富有教训意味的故事之后,他们三人就走到那大厨房里;按照老华德尔的祖宗从太古就立下来的一个规矩,每年圣诞前夜都遵守的惯例,全家的人这时候都集合到这大厨房里来.
在这厨房的天花板的中央,老华德尔刚刚亲手挂了一大根槲寄生树枝,这一根树枝立刻就引起了一场普遍的和极其愉快的挣扎和骚乱(英国旧时风俗,圣诞前夜或圣诞早晨,凡是在这槲寄生树枝下面的女子,任何男子都可以和她接吻,现仍残存.);在正中间是匹克威克先生,他用那种足以使美人托林格洛娃的后裔感到荣幸的殷勤,拉住老太太的手,把她领到那神秘的树枝下面,礼貌周全地吻吻她表示致敬.老太太就用适合于如此重大而严肃的事情的全部尊严接受了这实惠的礼貌;而那些年轻的女士呢,对于这个风俗没有抱着那样全心全意的迷信式的尊敬,或者也许是认为假使这样的"接吻致敬"费点儿事才得到的话是足以大大地增加它的价值吧,所以就又叫唤又挣扎,向角落里逃避,说狠话,说软话,总之用尽一切方法来拒绝,但是并不离开这房间;直到有些比较缺少冒险性的绅士正要断了这种念头的时候,她们却突然觉得继续抵抗是没有用的,就爽爽快快地让人吻了.艾克尔先生吻了那黑眼睛的年轻女士,史拿格拉斯吻了爱米丽.维勒先生......倒不单单是因为在槲寄生树枝下面的缘故......吻了爱玛和其他的女仆们,只要是他捉得到的他都吻.至于两位穷亲戚,他们吻了每一个人,连年轻的女客中间那些比较丑的也在所不免;这些比较丑的女客呢,在过度惶惑的心情之下,在槲寄生树枝刚刚挂上的时候就恰恰跑到它的下面,自己也不知道!华德尔背向火炉,站在那里观看着这个场面,非常满意;胖孩子却利用这机会,迅速地擅自吞了一块特别好的碎肉饼,那是特地给什么人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