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上帝呀,上帝!"杰尼斯不禁感叹,
"还是千篇一律,还是当年的愚顽.
前庭的严酷的德莫斯芬(古希腊雅典有名的政治活动家.此处指仆人彼得鲁什卡.),
演说家彼得鲁什卡,你说得准:
世界是个玩具,微不足道,
而这个玩具永世不变分毫.
不过我那些帕耳那索斯的帮凶,
那伙诗人兄弟和同道,
年轻的美惠三女神的子孙,
我很想见他们,同他们聊聊."
诸神年轻的使者爱尔糜(即赫耳墨斯(又名墨丘利),在希腊神话中是诸神的信使,亡灵的接引神,他足登飞行鞋,头戴带翅膀的盔形帽.),
歪戴着插着翅膀的帽子,
离开了天堂明亮的前庭,
箭也似地倏地飞到了这里.
"走吧!"爱尔糜对诗人讲,
"太阳神让我作你的向导.
陪同你到人间走一趟,
天亮前我们还来得及赶到,
去见你的那些俄罗斯同行.
有些我们可用细柳条给奖,
给另一些把月桂花环戴上."
两人旋风似地飞起,夜色茫茫.
白昼已悄悄隐藏其身影,
阴沉的黑暗也越来越浓,
从傍晚渐渐地到了深夜,
射到窗里的月光朦朦胧胧.
除了诗人,所有的生命
都正在做着甜蜜的梦.
爱尔糜和那快乐的幽灵,
飞进了一座高屋的顶层;
克罗波夫(指安德列.弗罗洛维奇.克罗波托夫(1780—1821),文才不高的作家,一八一五上半年出版的《杰莫克利特》杂志的发行者.)房里十分寂静,
他拿着笔,守着白纸.墨水瓶.
坐着他那三条腿的破椅,
在桌旁正聚精会神地沉思,
用粗野的文体,夸大的事实
把我们人间的悲欢离合
创作成许多散文和诗.
"他是谁呢?""在《杰莫克利特》杂志社!
他是个极可笑的出版者,
他不渴望诗人的荣誉,
只求有时能醉酒片刻.
他的诗读起来使人困惑,
散文呢?唉!对人简直是折磨.
老兄,讥笑他确实也是罪过,
对这可怜虫,真算无可奈何!
还不如离开这顶间居所,
抓紧时刻,飞向远处,
去找俄国著名的诗人如何?"
"好吧,爱尔糜,我们飞走."
说着话两人即刻行动,
飞到赫沃斯托夫(赫沃斯托夫也是个具有写作癖好的拙劣诗人.)家只用了两分钟,
轻飘飘直接降落在书房里,
我们善良的诗人还不曾入梦.
他正在为某事苦苦吟诵,
念念有词,像殉教徒背圣经,
写上,划掉,再写上,汗流浃背,
只是为了给人家提供笑柄.
他坐在那里,牙咬着笔杆,
安娜绶带(一种奖给贵族的勋章.)上撒满了香烟,
墨水汁甩的到处都是,
鼻中的哼哧声连连不断.
"呀!谁来了?在这半夜深更?
我是在发狂,还是作梦!
我眼前是你吗?冯维辛!
你......可不是他!上帝啊,我的神明!"
"是的,确实是我,快瞅瞅!
阴间的冥王对我很优厚,
允许我同一位可敬的名人
暂时到人间来各处走走.
赫沃斯托夫,我的老朋友!
告诉我,你日子过得怎样?
身体可好?生活如意否?"
赫沃斯托夫皱起眉头说道:
"可叹!我这不幸的文豪
现在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我就直言吧,不对你饶舌:
怀着帕耳那索斯诗人的骄傲
我恨不得即刻就去上吊.
我敢发誓,我这诗人本来绝好,
不论写或唱,我都能样样合调.
报纸上夸奖我的天才,
《阿斯巴兹》(由赫沃斯托夫出资,由波.米.费奥多罗夫于一八一五年出版的杂志.这杂志的第四期刊载了《对赫沃斯托夫男爵的诗词分析》一文,赞扬他的诗.)崇拜我的高超.
但诗人中我仍是最末一个,
谁都骂我,不论老或少,
谁都不肯读我的诗稿,
无论走到哪里,到处向我吹口哨,
最次的杂志记者也仇视我,
连小孩见了我也哈哈大笑.
只有阿纳斯塔谢维奇(瓦西里.戈里果里耶维奇.阿纳斯塔谢维奇(1775—1845),编纂者和杂志编者,在他出版的《蜂巢》杂志上(1811—1812)经常发表肯定赫沃斯托夫诗歌的文章.)一个人
肯读我的作品,比忠实教子还亲.
他写散文,使人们确信
我们的后代要用桂冠
表示对我的偶像的崇敬.
此外再没有人考虑这一点,
但我却要坚持己见,
重新让我的理发师
用赫沃斯托夫卖钱的长诗
把我头上残留的一点
已苍白的头发再理一番,
理成弯曲的花样发卷.
我要做大无畏的英雄,
在写作中结束自己的一生,
到地狱里我也要写诗,
为魔鬼把福音和箴言歌颂."
杰尼斯听了这话把肩一耸;
上帝的信使也笑出了声,
动了翅膀,息了蜡烛,
和冯维辛一同消失在黑暗中.
赫沃斯托夫并不觉得离奇,
平静地把蜡烛重新点起,
叹了口气,打了个呵欠,
继续干他中断了的工作,
并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翌日晨就写出了一首长诗,
全市的人读了莫不打瞌睡.
经过对赫沃斯托夫恭敬的访问,
创造了普罗斯塔科娃(冯维辛作品《纨少年》中的人物.)的冯维辛
在大小各不相同的城镇,
一连三夜在昏暗的顶间
惊动了俄国许多作诗的人.
莫耳甫斯(希腊神话中的睡梦之神.)值得夸耀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