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诗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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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希金诗选(下)

  他们的大车半围着壁毯,

  就在车轮之间拢起篝火;

  一家人围着火做晚饭;

  马儿就在野地里放牧;

  驯熊躺在帐篷外面,

  自由自在,不用锁住.

  草原上一派热闹景象:

  家家户户,和平的忙碌

  (明早还要赶一段路),

  女人的歌声.孩子的叫声,

  叮叮当当,是临时的铁匠炉.

  如今,这流浪的人群

  笼罩着一片梦乡的安宁,

  在寂静的草原里只能听到

  狗的吠叫和马的嘶鸣.

  处处的篝火都熄灭了,

  一切都安静了,只有

  一轮明月,高挂天空,

  照耀着静悄悄的帐篷.

  帐篷里有个老人还没睡,

  他一个人坐在火堆跟前,

  借着将熄的火炭取暖,

  一边向远处的田野眺望,

  田野里一片夜雾茫茫.

  他那年纪轻轻的女儿

  跑到旷野里去玩耍.

  她天生活泼,自由惯了,

  她会回来的,可夜深了,

  一会儿连月儿也会离开

  遥远的天空中的云彩;

  老人简单的晚饭要冷了,

  泽姆菲拉还不见回来.

  她可回来了.后面

  还有个年轻人走得匆忙;

  老人一看,却不认得,

  "我的爸爸,"姑娘把话讲,

  "我给你带来个客人,

  在岗后的野地里遇见了他,

  就拉来到宿营地住一夜,

  他想跟我们一样,做个茨冈人.

  法律正要把他追查,

  可我要跟他做个朋友.

  他的名字叫阿列哥(阿列哥是作者名字前的两个音节,泽姆菲拉也实有其人,后来被本族的青年杀死.);

  他愿意随我到处飘流."

  老 人

  我很高兴.你就留下吧.

  就睡在帐篷里,明早再走,

  再不,随你住到什么时候.

  有饭同吃,有帐篷同住,

  你跟我们就像亲生骨肉,

  你得习惯一下我们的命运.

  流浪民族的贫穷和自由;

  明天早晨,天一放亮,

  我们就坐一个大车登程,

  你得学上一门儿手艺:

  打打铁,再不,唱唱歌,

  到各个村子去耍耍熊.

  阿 列 哥

  我愿意留下.

  泽姆菲拉

  他成我的人了:

  谁能把他从我这儿赶跑?

  可是天不早了......月牙儿落了;

  田野里一片黑洞洞的,

  我困极了,只想去睡觉.

  天亮了.老人蹑手蹑脚

  围着静悄悄的帐篷转悠.

  "起来吧,泽姆菲拉:太阳出来了,

  你也醒醒吧,客人,到了时候!

  孩子们,快离开舒服的被窝."

  人们纷纷出来,一片嘈杂声,

  家家忙着拆下帐篷,

  装上大车,准备启程;

  大家都一齐出发,瞧:

  空旷的平原上熙熙攘攘,

  毛驴背上横架着两个大筐,

  小孩儿就坐在筐里玩耍,

  丈夫.兄弟.媳妇和姑娘,

  老的.小的,都跟在后面;

  叫声.闹声.茨冈人的歌声.

  熊的吼声和它的铁链子

  不慌不忙的哗啦声.

  狗的汪汪声和嚎叫声.

  风笛的呜咽和大车的吱嘎声.

  色彩斑斓的烂衫破衣.

  老人和儿童的衣不蔽体......

  一切都贫穷.野蛮.乱七八糟,

  但是,一切又都那么活蹦乱跳,

  决没有我们冷漠的安逸,

  决没有我们的生活的闲适;

  可这闲适像奴隶的歌一样单调.

  年轻人凄苦地眺望

  荒凉的平原漠漠无垠,

  他为什么忧愁?他也不敢

  解释其中秘密的原因.

  他身旁有了黑眸子的泽姆菲拉,

  如今成了世界的自由居民,

  头顶上的太阳喜气洋洋,

  闪耀着南国的美色;

  年轻人的心为什么颤栗?

  有什么心事把他折磨?

  上帝造的鸟儿

  不操心,不劳作,

  长夜里在枝上打盹儿,

  随便修个小窝,

  不用长住,不用忙碌;

  太阳出来,红似火,

  鸟儿听到上帝的声音,

  抖抖翅膀唱起歌.

  春天的大自然最美,

  炎热的夏天一闪即过,

  晚秋只能带来

  大雾茫茫和阴雨漠漠:

  人们又寂寞,又痛苦,

  鸟儿飞往遥远的南国,

  飞往热带,越过蓝蓝的海,

  直到春天,才能回来.

  他这个到处飘泊的放逐者,

  像无忧无虑的鸟儿一样,

  既没修下坚固的巢,

  也没学会任何行当.

  他到处流浪,到处奔走,

  到处可以找到过夜的地方;

  早晨醒来,又把这一天

  交给上帝去做主张,

  生活的忧虑丝毫不能

  扰乱他那懒惰的心房.

  迷人的名声像远方的星星,

  有时也会引起他的向往,

  有时,他也会突然想起

  往日的豪华和游乐的时光;

  在他那孑然一身的头上

  常常有沉雷轰隆作响;

  可是他不管雷雨还是晴天,

  一样沉睡在甜蜜的梦乡.

  不管命运如何阴险.盲目,

  对它的捉弄可以置之不顾;

  可是天哪,他那温顺的心

  曾经受过爱情的摆布!

  他那饱经创伤的心灵里

  爱的波澜几经反复!

  能就长久或永远平息了吗?

  不,情欲会复萌;等着瞧吧!

  泽姆菲拉

  我问你,朋友,你就不可惜

  你永远抛弃了的东西?

  阿 列 哥

  我抛弃了什么?

  泽姆菲拉

  你自己知道:

  祖国的同胞和城市.

  阿 列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