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叫着飞向遥远的南方,
有一只留下来,凄凄惨惨,
它被致命的子弹打中了,
受了伤的翅膀垂在一边.
夜降临了;车上黑洞洞,
没有人再去升起篝火,
车上徒然支起车篷,
没有人在里面睡到天明.
尾 声
在我模模糊糊的记忆里,
由于诗歌的神奇的力量,
那忽而欢乐.忽而悲伤的岁月
历历呈现出它们的幻象.
在那里,战争可怕的轰鸣
曾经久久地响个不停,
俄国人向伊斯坦布尔(当时土耳其首都,即君士坦丁堡;这个边界就是指一八一二年划定的边界.)
指定边界,就像发布命令,
在那里,我国古老的双头鹰
还高叫着往日的光荣,
在那一片茫茫无际的草原上
还残存着古老军营的遗址,
在那里我遇见茨冈人的和平车辆......
他们是温顺的自由之子.
我随着这懒洋洋的人群,
常常在荒野里到处游荡,
我尝过他们简单的食物,
也曾睡在他们的篝火旁.
在他们那慢悠悠的旅途中,
我爱听那欢快.响亮的歌声,
我久久地叨念着玛利乌拉......
这个可爱的女人的芳名.
但是,大自然的贫穷子孙!
在你们中间也没有幸福.
在那破破烂烂的帐篷底下
你们做的是痛苦的梦,
你们那到处流浪的帐篷
在荒原里也未能免于不幸,
到处是无法摆脱的激情,
谁也无法与命运抗争.
王士燮 译"努林伯爵"
努林伯爵(写于一八二五年,发表于一八二七年.诗人的第一部现实主义长诗.)
出发啦,出发啦!号角已经吹响;
天还没有破晓,犬奴们已经
穿好了猎装,骑在了马上,
挂着皮带的猎犬乱跳乱碰.
老爷出来了,他双手叉腰,
站在台阶上察看着一切,
他那很有些得意的脸上
光彩焕发,又威严又喜悦.
他身穿一件紧身切克曼(高加索的男子上衣,腰间有褶.),
腰带上挂着把土耳其短刀,
怀里揣着一大壶罗姆酒,
青铜链条上挂着个猎号.
妻子睡眼惺松,怒气冲冲,
头戴着睡帽,围裹着披巾,
从窗口望着集合的人群,
望着那群猎狗扰攘不宁......
瞧吧,丈夫的马已经牵来;
他抓住鬃毛,脚踩着马镫,
向妻子喊了一声:"别等我!"
把坐骑一催,离开了家门.
现在正是九月末梢时节
(用人们轻蔑的散文来说),
乡下十分无聊:阴雨,泥泞,
秋风萧瑟,雪花微微飘落,
还有野狼在嗥叫.可是猎人
却兴高采烈!他舍弃了安乐,
在远离庄园的荒野里驰骋,
到处都是他宿夜的处所,
他破口大骂,他浑身透湿,
又为了一番扫荡而庆贺.
丈夫出了门,妻子一个人,
一个人在家究竟应干些什么?
还少得了这样那样的事情:
一会儿腌蘑菇,一会儿喂鹅,
安排了午餐再安排晚餐,
察看了仓库,再去察看地窖,
主妇的眼睛到处都得看到:
一下子就能瞅出点蹊跷.
不幸的是,我们的女主角......
(啊!她的芳名我竟忘了介绍,
丈夫平时直呼她娜塔莎,
可是我们......我们就把她叫
娜达丽雅.巴夫洛夫娜好啦),
这位娜达丽雅.巴夫洛夫娜,
不幸的是,她的那份家务事
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因为她
从不曾受过家规的教育,
她现在所有的那点教养,
都是从贵族女中里得来的,
外侨法利巴尔太太任校长.
她坐在窗口,面前摊开的
是爱丽莎与阿尔芒之恋,
或曰两家书简的第四卷,
这是一部感伤主义的长篇......
这部古典主义的旧小说,
妙在非常之长,长而又长,
既劝人为善,又循规蹈矩,
决没有浪漫主义的花样.
娜达丽雅.巴夫洛夫娜
起初看小说还十分专心,
可是不一会儿她就走了神:
老山羊和看家狗在窗外
忽然打起架来,难解难分,
于是她也悄悄地观看起来.
周围的孩子们哈哈大笑,
而在窗子底下,一群母火鸡
凄声尖叫着拼命朝外面逃,
跟随着一只湿漉漉的公鸡.
三只鸭子在水洼里扑腾,
肮脏的院落里有一个婆娘
走过去在篱笆上晾衣裳;
天气眼看变得越来越阴沉,
真好像有点要下雪一样......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铃铛声.
朋友们,谁曾在冷僻的乡村
长久地生活,他一定知道,
有时候远远传来的铃声
怎样使心儿激烈地怦跳.
来的可会是迟到的朋友,
无所顾忌的青春时代的伙伴?
会不会是她呢?......我的天哪!
喏,近了,近了,心跳得多欢.
但是铃声却从一旁掠过,
渐渐地微弱......终于在山后隐没.
娜达丽雅.巴夫洛夫娜
跑上阳台,心里好不快活,
她远远望去,看见河对岸,
磨坊边,奔驰着一辆马车,
瞧,上了桥......上咱家来的......不,
向左拐弯了,她紧随不舍地
望着,差一点没有放声大哭.
但突然......真开心!一道斜坡;
马车翻了......."费里卡,瓦西卡!
有人吗?快来呀!瞧,那辆马车,
把它拉到院子里来,快去吧,
请那位老爷来咱家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