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诗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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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希金诗选(下)

  将来从我们墓前走过的人啊,

  你不会知道我们葬埋在这里.

  恐怖与死亡不允许我们说话,

  但墓石将把我们的事告诉你:

  我们为了真理并对君王忠诚

  饮尽这只痛苦与死亡的酒杯;

  万恶的马塞帕既狠毒又残暴,

  以斧钺斩掉我们无辜的首级.

  圣母赐与奴仆以永恒的生命,

  我们在她的荫庇下得到安息.

  一七○八年七月十五日,被斩于白拉雅教堂近郊波尔沙高夫佐与柯夫舍沃两村间之刑场,高贵的瓦西里.柯楚白,司法总监;约安.伊斯克拉,波尔塔瓦上校.七月十五日移柩基辅,同日安葬于山洞修道院此地.

  (余 振 译)"科隆纳一人家"

  科隆纳一人家(这部长诗写于一八三○年,发表于一八三三年.)

  一

  我已厌倦四音步的抑扬格:

  写这种诗的人处处都有.

  该让孩子们用它去戏耍了,

  我想写八行诗为时已久.

  说实话,三重韵是我拿手戏,

  瞧我写来多么得心应手.

  我脑中的韵脚唾手可得,

  两个韵来了,自然会来第三个.

  二

  为了使韵路开阔.自由,

  我立即决定用动词来押韵......

  你们知道,用动词来做韵脚,

  这一向犯忌.为什么?我要问.

  虔诚的希赫玛托夫(希林斯基-希赫玛托夫,曾写作宗教题材的诗歌,于一八三○年削发为僧.他认为用动词押韵是不可取的.)就这样写诗;

  我多半也这样写我的作品.

  你们说,这又何必?原来我们底子薄.

  从现在起我要用动词做韵脚.

  三

  我不会骄横地剔除动词,

  把它们看成伤残的新兵,

  或者是体态丑陋的驽马,

  连接词和副词,我也要选用,

  我要用小流氓组成一支大军.

  为了韵脚,一切都可以收容,

  哪怕是整部词典.士兵就是音节,

  大家都有用,我们不是搞检阅.

  四

  好,阴性和阳性的音节!

  上帝保佑,让我们试试:注意!

  向前看齐,迈开你们的脚步,

  三个一排,向八行诗走去!

  别害怕,我们不会太严格,

  放开点儿,只是得走整齐,

  感谢上帝,大家操练得很好,

  让我们迈上康庄大道.

  五

  按一定次序,一定数字,

  一行一行写自己的诗句,

  不让它们游离在一边,

  像不让军队被打散,该多惬意!

  瞧每个音节都精彩而可敬,

  每行诗都觉得自己了不起,

  而诗人呢......能和谁相提并论?

  他是塔米尔兰(传说是成吉思汗的后裔,曾在土耳其斯坦.西伯利亚等地建立统治.),也许是拿破仑.

  六

  写到这里,让我们稍事休息.

  怎么?是停下来还是要"加倍"(牌戏中的术语,此处指下面还要押两个"倍"字韵,如本节中的"会"."睡".)?......

  说实话,在五个音步的诗行里,

  我喜欢在第二步停顿一会.

  否则,诗行会七高八低,

  我纵使躺在沙发上安睡,

  也会觉得剧烈地颠簸摇荡,

  像坐车急驰在冻结的田野上.

  七

  可这算得了什么?人不能

  老是在大理石的涅瓦河岸

  散步,或在镶木地板上起舞,

  或者驰骋在吉尔吉斯草原.

  我要一站一站地走下去,

  像那传说中的怪人一般,......

  他骑着快马,并不喂养,

  从莫斯科来到涅瓦河旁.

  八

  我是说,快马!帕耳那索斯的神马

  也追不上它.但是珀伽索斯

  已经老掉了牙,它掘出的泉水

  已干涸.荨麻长遍了帕耳那索斯,

  福玻斯已退休,缪斯也告老,

  她们的圆舞已叫人毫无兴致,

  于是我们把自己的营帐

  从古典主义顶峰搬到旧货市场.

  九

  坐下吧,缪斯:袖起你的手,

  脚放在凳下!好动的姑娘,别乱转!

  现在讲故事.从前有个寡妇,

  这贫穷的老大娘八年前

  和女儿住在波克罗夫教堂旁,

  那寂静的小屋就在岗警后边,

  她们那明亮的房间.三个窗户.

  台阶和小门,都还历历在目.

  十

  三天前,临近傍晚时分,

  我和朋友到那里去闲逛.

  小屋已没了踪影,那里

  盖起了一座三层的楼房.

  我想起那常坐在窗前的

  老寡妇和她的年轻姑娘,

  我年轻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她们是否还活着?有什么变迁?

  十一

  我心中闷闷不乐:我斜着眼睛

  看看那座高楼,如果这时刻

  有一场大火将它吞噬,

  那火焰该使我多么快乐,

  我妒恨的眼睛才感到满足.

  奇怪的梦常充满我们心窝;

  当我们单独或者三三两两

  一起散步时,也常会胡思乱想.

  十二

  谁要能牢牢地管住舌头,

  把思想的缰绳紧紧抓住,

  谁要能掐死心中突然间

  咝咝叫起来的蛇,谁就有福.

  但谁要是喜欢饶舌,那恶魔的

  名声就会立刻到处传布......

  哦,我忘了,医生不准我忧郁,

  我们不谈这些了......实在对不起!

  十三

  老大娘(这样的面貌我在

  伦勃朗(伦勃朗(1606—1669),荷兰画家,善作肖像画.)的油画上见过无数次)

  戴着压发帽和老花眼镜.

  但女儿是个少女,长得很标致:

  眼睛和眉毛像夜色一般黑,

  人却温柔和白净得像只鸽子;

  她的爱好高尚而又文明,

  她还读过埃敏(指Ф.A.埃敏(约1735-1770),俄国惊险小说作家,他的作品当时甚为流行.也可能指他的儿子H.Ф.埃敏,他写过一些书信体感伤小说.)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