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爱洛漪丝第六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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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爱洛漪丝第六卷-11

  说到这里牧师进来了.他赞扬她并真正敬重她.他比谁更知道她的信仰是强烈和真诚的.他对于昨天的谈话和于丽所表现的坚强态度很受感动.他常常看到人们死时夸张的表现,却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平静.他对她的关心也许还混合着看她能否把这种平静坚持到断气时的希望.

  她不需要突然转换谈话的题目以引向适合于新来的客人的性格.因为她的谈话都是很健康和不是浅薄的,所以她在床上以同样的平静态度谈论对她也对她的朋友们有趣的题目;她宁静地谈论着一些并非无关紧要的问题.

  随着她关于她对我们能留下什么东西的思想线索,她向我们讲起她过去关于灵魂同躯体分离情况的想法;她称赞那些对自己的朋友们答应会回来向他们讲述彼世的消息的人们的单纯.她说:"这跟引起千万种混乱和折磨妇女的幽灵(仿佛幽灵有声音可以说话和可以拍打的手一样)的故事同样合理!(柏拉图说,人在死亡的时候只有正直的.在世上不受任何污染的灵魂,以整个自己的纯洁而从物质中得到解脱,至于那些在世上受情欲奴役的人,他补充说,他们的灵魂不能很快得到他们原始的纯洁而仿佛被它们固着在自己躯体的残存物上.他说:"这因而产生有时人们看到在坟地上漫游的可见的幽灵,他们在等待新的转生."②这是一切时代的哲学家否认存在和说明不存在的通常的一种怪癖.......卢梭原注

  ② 这里卢梭转述了柏拉图在其著名的对话录《费东》中所讲的关于灵魂不朽的思想,那是苏格拉底临死前说的话.但卢梭只是从达西埃夫人的法译本中读到柏拉图的著作的,而且显然凭记忆转述的,所以转述柏拉图的思想不完全正确.受到印度学者关于灵魂转世思想影响的柏拉图并不肯定说正直的灵魂在死后获得原始的纯洁,而是说灵魂按照自己过去的行为,转生到各种不同的动物和昆虫的躯体中.......俄译注)没有肉体的灵魂怎么能对于闭合在活着的躯体里的灵魂发生作用,以及它由于这种联系而能感受到只有通过感觉的器官感受的东西呢?这纯粹是不可思议的;但我承认我看不出假定一个从前住在地上的躯体里的自由的灵魂可以重新回来.游荡.可能待在它认为亲爱者的周围,那是荒谬的;它不是为了通知我们它是存在的,它对此丝毫没有办法;它不是为了作用于我们和把它的思想通知我们,它没有动摇我们脑筋的能力;它也不是为了观察我们所做的,因为这样它就需要有感觉,但是为了它自己知道我们所感觉的,通过一种立即的联系,就像上帝在这生命开始时那样能阅读我们的思想,以及我们相互阅读别人的思想一样,因为我们面对面看得见(这话我认为说得很好:因为同上帝面对面相见,这难道不意味着阅读最高智慧的思想吗?......卢梭原注).最后还因为,她望着牧师补充说道,当感觉不再有什么可做时,它还有什么用呢?永恒的存在既看不见也听不见,它只是感到;它既不向眼睛也不向耳朵说话,而是向心灵说话."

  从牧师的回答和一些理解的表示里我明白了他们之间从前争论的观点之一是躯体的复活问题.我也感觉到我已开始稍稍注意到于丽关于信仰接近于理性的宗教方面的问题.

  她对于这些信念是如此满意,假如她自己对她这些原来的信念采取怀疑态度,那么即使破坏她在病危时显得如此甜蜜的观点中的一个也将是残酷的."的确是这样,"她说,"当我想象到我死去的母亲就在我身边,我做起好事来就特别高兴,她会看到我的心和赞成我.继续生活在对我们曾是亲切的死者的目光下,那是十分可以慰藉的!这说明对于我们,死者只死了一半."您可以想象到这些谈话时格兰尔的手是常常紧握着的.

  牧师虽然用很温和与有节制的话回答她,并且甚至表现出一点也不反对她,但为避免人家在其他一些观点上的沉默被看做是默认,他没有一刻放弃作为一个教士,便对来生陈述了相反的说法.他说上帝的无限.光荣和标志是真福者的灵魂唯一要关心的目的;这种崇高的静修会去除一切其他的回忆;即使到了天国,人们不会再相见,人们不会再认识;在这极美的情景下,人们再也不会想到尘世的情况了.

  "这是可能的,"于丽说:"从我们思想的鄙俗到神明的本质隔得十分遥远,因而我们不能判断当我们能注视它时它对我们会产生的结果.然而我现在只能凭我的思想来思考,我承认我觉得有那么一些亲切的感情很难认为到那时不会再有,我甚至还形成一种论据可以安慰我的希望,我对自己说,来世的幸福的一部分有赖于我良心的纯洁.因此我会回忆起我在世上所做过的事;我因而也回想到对于我是亲切的人们;因而他们也仍会是亲切的;如果再看不见他们(很容易理解于丽的"看见"这个词意味着非肉体的洞察的行为,类似于上帝看见我们和我们看见它一样.我们用感觉不能想象灵魂直接的交流,但理智能很好地理解它,而且我认为会比躯体之间活动的交流更容易理解.......卢梭原注),那将是一种苦恼,而真福者们是不会允许这样的.此外,"她用相当快乐的目光望着牧师补充说,"如果我错了,那么一两天后我的错误会很快消失:对这一点我会比您更快地知道.现在,我十分确切地知道,只要我能回想到曾在这世上生活过,我就会爱我在那里热爱过的那些人,我的牧师不会是其中的最末一个."

  这天的谈话就是这样经过的,那时灵魂的安宁.希望和安息特别在于丽的心灵里闪耀着,而且根据牧师的说法,预先赋予她以真福的平静,她很快就要进入真福的行列了.她从来没有这样温柔.真实.亲切.可爱,总之从来没有更像她自己.她始终有理性,始终有感情,始终有智者的坚韧,也始终有基督教徒的温柔.她完全没有企求,完全没有做作,完全没有修饰:把所想的随时自然地表达出来,随时随地都是怀着坦率真诚的心.如果她有时勉强忍住病痛使她发出的呻吟声,那不是表现斯多葛主义的坚韧精神而是怕引起她周围的人们的悲痛;还有当死亡的恐怖有一会儿使她的人性颤抖时,她并不掩饰她的恐惧,她让人家安慰她:等她恢复以后,她又反过来安慰人家.人们看见.人们感到她的恢复平静;她的温和的神色大家都看得出来.她的喜悦不是勉强的,甚至她的开玩笑也是动人的;我们嘴里含着微笑,眼里包着泪水.如果去掉对人快死时不容许快乐的那种恐惧,她甚至要比健康时更加可爱,而她生命终结的时刻也就是最美丽的时刻.

  快到夜里时她又有一次发作,它虽比早上那次轻,却使她不能多跟孩子们在一起.可是她觉察到昂利爱特变了.人家告诉她说她哭过多次和不肯吃东西."这个病治不好,"她望着格兰尔说,"她的病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