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恩人,是你?”
“是我。”
“你是绑票的胡子?”
“对。我是专打鬼子的胡子,今儿就是专来撕鬼子一票。”
侧翼,苑九占李海峰带人悄悄摸到了铁路桥下百余米开外的树林里。苑九占身形一伏,手一摆,百十来号人就地卧倒,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远处的锦州方向,一个亮点在无垠的黑暗中闪闪烁烁地出现了。亮点蛇一样地游移越来越近了。变成了列车前端雪亮的大灯。灯光蹿出半里地,剑也似地劈开夜幕,风驰电掣而来,转眼到了桥头。
鬼子的军列。
灯光把桥头照得白昼一般一清二楚。果然正如全则州所说,六个人,全都脸朝里端枪立正,面向开来的火车敬礼。北边的三个被飞驰的火车挡住了视线,南边的三个背对着这边。
机不可失!苑九占大手一摆:上!
火车的隆隆声远去了。北边的俩鬼子松了口气,刚想向南边的同伴打个招呼,却见对面那俩身影莫名其妙地晃了两晃,像两口袋面似地栽倒下去。只剩一个伪警察还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戳着橛子。
“情——”北边俩鬼子的其中之一正是前几天用刺刀残害了中年逃荒汉子一家的家伙。他刚想喊一声:情况的有——就觉着后心一热前心一凉——不好,漏风地有!低头察看,半尺多长的长矛尖噗地透了出来。身后的李海峰咬着牙,前臂一抬,后手一压,嗖地将鬼子的尸体来了个日本歌伎大翻身,狠狠地掼到了桥下。另一个鬼子完得更快,声都没吭一个,就被杨栓的大斧子楔进了脑袋。这回他那脑袋和那帽后的屁股帘搭配上了,一边一片。
这边给鬼子动开了手术,西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西边也得手了。
高二绝户想拔枪,又想跑,苑九占什么也没容他想,五指如钩出手如电,掐鸡似地扣住了他的小脖儿。
“把他的枪掰下来!”苑九占低声喝令。
“呃——饶命,中国人不杀中国人——”高二绝户两手乱挠。
“杂种!”
“九爷——”
苑九占右腿一抬一落,军刺从长统马靴里冷嗖嗖地抹了出来。
“九爷我是二绝户啊——”
苑九占一刀捅进高二绝户的嘴里,手腕一旋,小子的舌头整根给摘了出来。
苑九占拖死狗似地将半休克状态的高二绝户拖到桥中间按倒,吩咐跟着上来的爆破手,把四个炸药包都绑在这小子身上,把他撅巴撅巴塞到桥洞里。
十一间磨坊,几名狙击手各就各位。兰天林步枪的准星死死地咬住了车站鬼子岗哨的头,屏息等待着。
猛可里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苑九占那边,高二绝户爆炸了。铁路桥像一条被打中了七寸的蛇,拦腰断作了两截。
“打——”兰天林一声暴吼。
中村腾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梦?不!梦已经被惊回到日本国去了。是什么炸碎了他驾鹤游乡的美梦?是外边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和爆豆似的枪声。
“全体集合——”中村小疙瘩胡撅起老高,一手提裤子,一手战刀一举,凄厉地嘶吼。
残存的四十多个鬼子迅速在站台的土堤上布置了一排火力。掷弹筒和轻机枪的火舌一起向粉坊倾泄过来。精良武器火力的优势一时竟盖过了义勇军的弹雨,
中村趁这空挡抓起电话一阵猛摇:“泥河子、泥河子,我们受到了敌人袭击,赶快增援,赶快增援。”
话筒里一阵枪声。中村茫然地瞪大眼睛,听错了?捂上一只耳朵用力地听。没错,电话里的枪声很疾很猛,似乎比这里还要密集。
回音撞过来:“什么敌人袭击,我们这里更危险!”
刷地一下,电话里枪声、叫声,被拦腰斩了一刀,齐齐地断了。
“喂、喂、泥河子、泥河子——”中村抓住摇把拚命地摇。
电话死了。
“谏山君,快去检查电话线路。”中村厉声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