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和他的儿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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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铁和他的儿女们

  每天赶集,二喜有些吃不消。碍于老铁的催促,二喜勉强坚持到了年关。这期间,二喜从家里分出来了。田地一分为三,二喜得一份,大喜、三喜跟父母得两份。之前亲家跟老铁聊过,大喜、三喜的事都还没办,想让二喜另立灶头。老铁一个岳丈能说啥?可内心里,他是一百个赞成。这样好,能逼二喜勤快起来。

  刚出正月,代云就生产了。王家派三喜来报信,嫂子生了,男孩,双胞胎。小孩的衣服准备得不够,一家人连夜赶制,代月忙着做小鞋,老婆忙着缝棉被……老铁掩不住脸上的喜气,看她们忙碌。虽说孩子姓王,好歹也是他姓代的外孙。

  老铁和二喜老是在外面赶集,两个小孩代云顾不过来。好在两家住得近,代月没事就去姐姐家看看,帮姐姐抱抱孩子,做做饭。

  满月酒是老铁办的。严格来说,是老铁出的钱。王家户族大,大大小小挤了一院子,三桌。老铁是听老婆回来讲的,老铁全家都去了,独独缺了老铁。老铁其实还是有些伤感的,热闹是人家姓王的,我去凑啥?

  就在那天下午,村外稻场着火了。十几家的稻草垛都烧了,包括老铁家的。

  警察到了老铁家,十三岁的代阳很快就交待了。他烧田埂上的草,不小心引着了稻草垛。警察做了笔录,告诫代阳这几天不要乱跑。老铁慌了神,赶紧往村长家跑。村里以前也出过纵火犯,是个地主,说是搞破坏,判了三年。代家就这一个男孩子,坐了牢,还有啥指望?

  老铁去求王天柱。生产队的时候,王天柱跟皇帝一样,敢骂任何人。除了队长这个头衔,还因为他是活着的王姓家族中辈分最高的。那些小姓人家,刘啊、李啊、张啊,前前后后都跟王姓有过姻亲关系,自然也是小辈。田地承包到户,大家各干各的,老铁再没跟村委打过交道。老铁卖他的菜,靠勤劳致富,用不着求谁。但老铁还是艳羡王天柱的,上坟磕头的时候,王家坟地里黑压压的一片,哪像他们代姓?形单影只的,只有两个男人。

  王天柱的房子在村中心,青砖小瓦,独门独院。村里不少砖瓦房,但都是瓦接沿,砖砌屋基,满砖到顶的房子只有王天柱这一家。老铁推门,门从里面闩着。隔着门,老铁叫了声五叔。王天柱弟兄五个,他排行老五。再加上二喜管王天柱叫五爷,老铁比着叫五叔错不了。

  没人应。

  王天柱这宅子,并不见多高,走过来却像爬了一回大坝,让人直喘气。老铁想,可能是自己走累了,声音没发出来。

  五叔,老铁粗着嗓子又叫了一声。这一声,顺畅多了。

  “别脖儿”来开门,热情地把老铁让到屋里。王天柱就这一个后人,据说他妈生他的时候难产,脖子被医生扭着了,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见到王天柱,老铁又恭敬地叫了声五叔。

  王天柱好像没听到,正抠自己脚上的厚茧。

  老铁和他的儿女们(4)

  老铁说,家里遇上难事了,只有五叔能帮上我。

  王天柱缓缓抬起头。我都知道了,公社对这事很重视,说是这几年少见的重大案件,指示派出所尽快查出纵火犯,严加处理。公社早改镇了,老铁他们还是习惯叫公社。

  老铁从怀里拿出一包钱,递给王天柱。五叔,还得你帮忙说道说道。

  王天柱说,开啥玩笑?这是法律,可不是儿戏,咋说道?

  老铁站在那里,哭丧着脸。

  王天柱说,乡里乡亲的,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我明天去跟公社讲讲情,看能不能酌情处理。小孩嘛,小,不懂事,又不是故意的。

  五叔,劳烦你今晚就去看看吧。老铁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怕明天派出所就来抓人。

  派出所没再来过王畈。老铁在王天柱的主持下,赔了各家的稻草钱。不多,还不到一千块。加上前几天被老鼠嚼碎的八百,老铁离万元户越来越远了。房梁上藏的两千块钱,被老鼠嚼了。老铁不敢声张,偷偷拿到银行换了一千二百块。剩下那八百,嚼得没个形了,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