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老头和他的儿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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馋老头和他的儿女们

  馋老头很不甘把女儿嫁给瓦盆,其实也是不舍。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怀疑自己的真实水平没能够充分发挥出来,他知道女儿现在的意志比石头还坚强,女儿是不能动了,万一想不开闹个鸡飞蛋打也是有可能的,他决定要和瓦盆谈一谈,池高一尺、墙高一丈,瓦盆有那个胆量,馋老头就有那个脾气,坚决让他死了那个贼心。馋老头这几天别提有多伤心了,可别管他是多么的委屈,只把伤心留给了自己。

  病恹恹的太阳悬挂在村子的上空,往日炽热的光线失去了威力,在馋老头的记忆里,再也没有这么灰的天气了。馋老头穿过齐腰的筱麦地,沿着一条碎石铺成的蜿蜒小径走出半里路,便到了一片辽阔的树林边。这些小树种植在枯干的河床里,地下的沙子很细,踩上去有一种肉质的快感。馋老头在林子里转了一圈,很费一番周折地找到了正在植树的刘瓦盆。瓦盆拿着一把大铁锹,头发乱蓬蓬的像个落窝鸡,他半裸着上身,一条条肋骨暴凸在黎黑的肌肤之下,瘦得就如一条狗。他抬起头看见了馋老头,冲他一笑,那张嘴就像一条永远愈合不了的伤疤。馋老头的绝望如烟花一样炸开了,虽然隔着空气、隔着风,但是馋老头还是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排斥感,在他的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在嚎叫:贼豆子,你怎么能看上这么一个狗屎男人!

  这祸根找到了,接下来就是怎么办的问题了。馋老头也明白,不能和他说砸了,如果硬上了,退路就没有了。他和瓦盆说:你别干了,我们休息一下,我和你说些话。

  馋老头和他的儿女们(8)

  瓦盆说:我又不累,干吗要休息?有话你就直说,我听着就是了。

  馋老头说:那我就直说了,你今后不要再找我们家的贼豆子了,不要再做那些丧德的事了,你配不上她。

  瓦盆说:我找豆豆又没找你,你管得着吗?我是男的,未婚;她是女的,未婚,这就足够了,什么叫配上配不上的?常言说能管三尺门里,管不了三尺门外,你省省吧,等着回家抱外孙就行了。

  馋老头刚要翻脸,只见瓦盆把铁锹往肩膀上一扛,回家了。馋老头很被动地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边走边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天底下的男人都死了,我们贼豆子也不会嫁你……

  馋老头打了个电话,把工地上的铁宽给请了回来。然后,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妇再加一个孙子都叫到一起,大家围绕着“怎么处理瓦盆”的问题发表意见。大家都抢着说,都巴不得将瓦盆拿出来立即枪毙来解恨。男的用碎尸万段来开头,女的用死啦死啦来结尾。有的主张把他全家灭了,有的主张把他家的房子点了火,一直到天亮意见才统一为——要90000元彩礼,能拿出来结婚,拿不出来吹灯。

  正当馋老头一家人商量着怎样对付瓦盆的时候,一件出人预料的事情发生了。瓦盆在艳福齐天、欣欣向荣的大好形势下,得了个头疼病。开始的时候是间隔几个时辰疼一次,后来已经没有间隔了,疼痛占据了他所有的空间,再后来他竟然失明了。

  瓦盆的世界里已经失去了太阳,他的脑袋像是被黑布罩住。他看不见他心中的女神贼豆子的容貌,只能听着她的声音。依着听觉他知道了贼豆子对他的爱没有远去,更没有消失,而是近了,近得几乎就要与自己揉合为一体了。瓦盆因双目失明,放大了感情的体积,贼豆子用她厚实而饱满的情感滋润着他,瓦盆突然发现自己黑暗的世界里充满了欢乐,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幸福悠然而来,在他暗淡无光的潜意识里,有了向往新生活的萌动,也多了份情人般的牵挂。

  瓦盆的失明标志着他已经彻底离不开贼豆子了,比如说他要穿鞋,把脚伸到了他母亲的鞋子里,贼豆子赶紧弯腰给他穿鞋;比如他要到外面晒太阳,却找不到房门,在一面没有门的墙上大幅度摸索着,贼豆子过来牵着他的手出去。再比如说他把碱面当成了苏打、把土豆当成了苹果、把米醋当作酱油……总之,一切都在瓦盆的手里错了位。这使瓦盆家混乱的生活变得更加混乱,假如现在贼豆子撂挑子走人,这个家庭是无法在原来的轨道上运转的